她不由呆了呆,总不能直言车里憋闷,想和他说话吧。
可若非如此,一时间却又不知该如何作答,想了想,只好道:“没什么……只是怕厂臣睡熟了身子冷。”
他心中暗笑,挑眉道:“若是臣真睡熟了,又身子冷,公主当如何处置?”
原不过是没话找话,却不想一开口又被他捏住了话头。
高暧自然知道他想听什么话,窘着脸低下头,心说若真是他冷得紧,自己定然不会顾忌那许多,可现在他无非是随口玩笑,借机挑惹,若再顺着话答下去,便更上了他的圈套,索性便岔开话道:“我瞧见前面有座山甚是清幽,厂臣说的地方可是那儿?”
徐少卿却也没续前话,微一点头:“哦,公主也瞧见了?”
她见自己竟猜中了,倒也吃了一惊。
“去那山野间瞧瞧,却也不错,只是这时节怕没什么好景致,再说我这脚力,定然也走不远,就怕不尽兴……”
“这大冷天的爬山?臣这身子可受不了。”他撇嘴摇了摇头。
“啊,那这是……”
“既是公主生辰,当然不可做那等劳身费神的事。不须问,稍时公主见了定然喜欢。”
他也不多言,坐起身来,也撩着帘子向外望,随即自言自语地笑道:“真是巧,说话这便到了。”当下便让那车夫停了车。
高暧随着他下来,抬头便见已离山脚不远,头顶云气飘渺,恍如天宫仙境一般,油然便生出一股畅然之感。
徐少卿打发那车夫走了,牵着她继续向前,须臾来到山脚下,又沿右侧山路穿过一片枝叶稀疏的林子,没多久,便来到两峰之间的谷地。
那背靠山岩之处,开阔平坦,其间有一池碧水,氤氲蒸腾,笼在雾气中,其上还有一座宽大的草亭。
她不由惊呼道:“这……这是……”
他见她喜动颜色,也甚是高兴,微笑道:“究竟是不是,公主且近前看。”
高暧心头砰跳,随着他来到近处,便觉一阵温热扑面而来,池周十余丈,全以白甃石堆砌,池水清澈,底下的卵石清晰可见。
许是池水温热所至,这附近绿树繁盛,花团锦簇,俨如春日已至,与外面万物萧瑟的景象全然不同。
身处其中,恍如时光倒转,鼻间嗅着清幽的花香,隐约还有鸣禽婉转轻啼,竟似醉了。
“公主觉得如何?臣选的这处地方还当得起清静闲雅么?”
高暧呆了一下,便喜道:“果真是个好地方,这温泉是你……”
她见这池子堆砌斧凿,上头还覆了亭子,皆是人工所为,想来十有八、九又是他的手笔。
果然见徐少卿微微一笑,撸了袖子,俯身在那池中撩了撩水,轻叹道:“这是底下那帮人偶然间发现的,我来瞧过一次,觉得若是报到宫里未免小气,索性便自家留了,辟出来着人修饰一番,预备着想让手下那帮杀才偶尔来此消闲一番,舒舒筋骨,也好尽心办差,后来又觉着那些个人粗鄙无知,没得污了这汤水,事情便搁下了……”
他说着便抬起头,望着高暧道:“今日公主生辰,臣思虑着若送些物件,一来宫中不缺,二来也未免俗气,不如便请公主来试洗一番,若还中意,这处汤泉便赠予公主消闲养身了。”
自来便听说常浴温泉,能康体保健,祛除百病,何况是如此难得的所在,哪还有什么不中意?
她甚是欢喜,望着那雾气蒸氲的碧水,当即便有种想入池一浴的冲动。
可转念便想到他还在旁边,这水如此澄清,若是真的宽衣解带,岂不叫他全瞧去了?
这还不算,倘若他没个分寸,也跟着一起入池洗浴,还要在水中挨近,那时衣不蔽体,肌肤相亲,哪能把持得住,却该如何是好?
说不定这便是他故意安排下的,要在这里和自己……
这怎么行?
她双颊如火,心跳得密如鼓点,不自禁地想逃开,可退了半步却又站住了。
停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垂下眼去,更不敢瞧他,嗫嚅道:“这个……多谢厂臣好意,我身在宫中,等闲又出不来,嗯……平时也来不了,厂臣冬天身子寒,正该用得着,还是……厂臣留着自用吧。”
她说着,暗地里抬眼觑他动静,却见他已站起身来,面朝自己,慌忙又低了头。
“唉,看来公主并不喜欢,方才不过是出言搪塞,不忍伤臣的心罢了。”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我……”
“不是?那是为什么?”他蹙着眉,抬步向她走去。
高暧登时慌了神,一边向后退,一边语无伦次道:“厂臣你别……我不是,别……”
她话音未落,便见眼前人影闪动,徐少卿已迅捷无伦地欺到面前,一把将她抱住,那双狐眸中分明蕴着笑。
“厂臣……”
那两个字刚一出口,身子却已离了地,随着他向后平平地飞出,在半空里打了两个转,便听“嘭”的一声,浑身已被融融的暖意包围。
池水荡漾,心似也随着那涟漪晃起。
她“啊”的一声轻呼,双唇却已被吻住。
热气蒸腾,脑中微醺,身子像已融化在这池水中……
过了良久,他才将唇轻轻抬起,却又有些不舍地重又贴上去,流连蹭弄。
高暧赶忙躲过,羞得将火烫的脸颊埋在他胸口。
“公主喜欢么?”他在耳旁低喃轻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