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2 / 2)

那档头也是个有眼色的,知道不便多问,当下也朝身旁打了个手势,众人互望了一眼,各自心照不宣地笑了笑,便都退开,不去饶他。

徐少卿待他们走得远了,才又垂下眼,只见那刺青直颈尖喙,双翼大张,作飞鸟状,形态甚是怪异,身下更是赫然竟生着三只脚,爪趾锋锐,犹如弯刀,不由猝然心惊。

“徐厂督应该还记得这三足金乌吧?”那女子刻意抚摸着左臂,将那刺青亮在他眼前。

徐少卿睨视着她,冷然问:“你是什么人?找本督有何事?”

“徐厂督怎的明知故问,我自然是奉了主上大人之命,来此传令。”

听到最后那句话,徐少卿玉白的脸上登时一沉,但他性子向来沉稳,心中也早有预料,倒也不如何吃惊,暗自吁了口气,面上淡然问道:“主上大人有何指令?请说吧。”

“徐厂督如今是位高权重,若不舍身吃些苦头,只怕还见不上一面。”

那女子语带嘲讽,索性双腿一盘,向后靠在石壁上,两手抄在身前,面露笑意,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竟好像自己就是他所说的“主上大人”,而对面之人立在面前,反倒像恭聆训示的奴仆一般。

“主上大人吩咐我来请问徐厂公,那天下至宝的下落究竟查到没有?”

徐少卿忍着气,低声道:“请代为转告主上大人,属下已确知那宝物就藏在京师皇宫之中,只是具体在何处,还须详查,待探明之后便会即刻送往主上大人处。”

那女子鼻中一哼,哂笑道:“要没记错,这几年好像都是这般说的,徐厂督眼下总管司礼监和东厂,耳目遍布天下,居然连样东西都找不着,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话是尊使的意思,还是主上大人的意思?”

徐少卿面色冷豫,狐眸中寒意陡盛。

那女子却似视而不见,只轻轻一笑,抬手撩了撩蓬乱的头发,便又道:“是主上大人说的,还是我说的,倒也没什么要紧。不过这趟来时,主上大人已料到徐厂督会这般说,于是便吩咐了另一件事。”

“何事?”

“主上大人的意思是,既然那宝物暂时下落不明,索性本使也留在这里,入宫协助徐厂督一同寻找,还请徐厂督尽快安排,早日找到,也好了却主上大人的一桩心愿。”

协助一同寻找?

说得冠冕堂皇,其实还不是入宫监视自己。

徐少卿暗自笑了笑,却也不说话,点点头道:“这事好办,尊使明日便可入宫,本督即刻就去安排。”

说着双手拢在一起,微微拱了拱,便要转身出门,却听那女子忽然又沉声道:“且慢!”

他沉着脸,心中烦郁已极,却还是重新转过了身来。

那女子脸上忽又绽开笑意:“还有一事……听闻徐厂督与云和公主交情匪浅,这话可确么?”

徐少卿不料她突然提起这话,暗自一惊,心头登时惴惴起来,直视着她问:“主上大人还有何吩咐?便请直说吧。”

“徐厂督果然是办事干练之人,那我也不绕圈子了。此间事情一了,便请徐厂督随我即刻返回,不要继续在这永安城滞留。主上大人听闻云和公主品貌无双,当世罕有,定要一睹芳容,来时还请千万邀得公主,携驾同往。”

“公主乃是陛下亲妹,又深居宫中,怎能轻易出来?再说主上大人要见她做什么?”

“呵,徐厂督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和规矩,咱们这些个人只管照着主上的吩咐去做便可,还多问些什么?”

“……”

那阴郁嘲讽的语声令徐少卿怒气填膺,而所言之事却让他遍体生寒。

莫非因着自己的关系,那件事已被察觉了?

长久以来,他从没乱过阵脚,这一刻却忽然有些茫然。

好在他应变极快,知道若是再加追问,必然着了行迹,惹得对方怀疑,当下轻吁了口气,便恢复了那副淡然的冷色。

“既如此,请尊使在此稍候,待本督出去稍作安排。”

他说着,转身径直走到牢门处,朝外望了望,见巷内无人,手下那些档头番役,连同守备的狱卒都已走远了,便暗自运力,在柱上掰下一块指肚大小的石子,又装作走远,在巷内稍稍兜了个圈子,若无其事的转回那处监牢。

入内看时,那女子仍旧靠在石壁上,见他回来,也是面色倨傲,没半点要起身的意思。

徐少卿暗自冷哼,脸上却和然一笑:“本督已吩咐人去拿钥匙,回头先为尊使开枷去了镣铐,沐浴更衣,明日辰时随本督一同入宫,再做安排。”

“如此便有劳徐厂督……”

那女子随口应着,话音未落,便觉一阵疾风迎面袭来,心中大惊,暗叫不好。

但她见机极快,戴着重枷镣铐仍旧“呼”的向旁一蹿,将将躲过,便听耳后轰然一响,瞥眼瞧时,那厚重的石壁上竟不知被什么东西击出一个碗口大小,深有数寸的凹洞!

说时迟,那时快,再一转眼,那霜白色的身影已迫在眼前,方才还平和谦恭的脸已如寒铁一般,狐眸中杀意森然。

她急忙运气格挡,却已迟了,喉间和小腹处连中两招,身子登时直飞出去,重重的撞在石壁上。

徐少卿早已起了杀念,出手自然也不留情,可方才踢中那女子小腹时,却分明感觉有股阻滞之力,就好像凭空穿了坚铠韧革似的,怪不得用了东厂的刑具,却仍能这般生蹦活跳。

“玄甲功,看来本督方才出手还是太轻了些。”

那女子受了刚才两击,只觉气血翻涌,靠在墙上手脚都在发颤。

居然对主上大人亲命的来使痛下杀手,这人是疯了么?难道竟不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她想张口呼叫,可喉间火辣辣的疼痛已转为麻木,只发出“唔唔”的声音,竟说不出半个字来,这才明白他为何一出手便攻击自己咽喉。

眼见那地府魔君般的身影慢慢逼近,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若今晚走不出这牢房,便是死路一条,当下咬牙运力,挥起手中的链铐不顾一切地猛砸过去。

这下不过是佯攻而已,眼见对方果然闪身退避,她心头暗喜,慌不迭的抢向牢门处。

脚才刚探出去,便觉喉间又是一紧,颈上的重枷已被扯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