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1 / 2)

“哦,臣何时辱没公主清誉了?”他瞧着她,眼底含笑。

“你……”

她见他明知故问,还一副嬉笑的样子,便知后面又预备着什么话来揶揄自己。

若以口舌来论,她就算再生出几张嘴来也及不上他,心中虽然有些嗔怨,却也不敢引他的兴头,身子不自禁的向旁一扭。

“我不知道,厂臣想求便自己求吧,何苦非要无礼攀扯我?”

这副怒中含羞的样子有股子说不出的惹人劲儿,配着那脸蛋更是娇美难言,虽已不知瞧过多少遍,却仍如初见时那般怦然心动。

他越看越是喜欢,走近一步,暗中捉住那只小手,凑在耳旁低声道:“非是臣有意攀扯,公主可还记得?臣曾说过这辈子没别的奢望,只愿求个家室齐全,可惜身为奴婢,家室不敢想,子孙更加想不得,只能收底下的奴婢作个儿子聊以慰藉。如今算是为下辈子求,公主佛缘深厚,便当替臣求一求,观音大士看在面子上,兴许也灵验些。”

“……”

他这话说得可怜,让人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

抬眼瞧瞧,见那双方才还缀着笑意的狐眸中竟满是迷离的黯然,似是还带着些祈求,自家心头也有些松了,只是想起他以往的作为,这次说不得又是在假装。

思来想去,没了主意,默然不语的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这时,那肥胖僧人已快步走了回来,双手抱着签筒捧到她面前,笑眯眯地道:“女施主请。”

高暧红着脸,只觉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心乱如麻,不自禁的便又朝徐少卿望去。

却见他垂眼盯着那和尚手里的签筒,面色竟有些沉,似还带着叹息之意,心头竟似被揪紧了似的,下意识便将那签筒接了过来,在左近一只空着的蒲团上跪了下来。

抬眼向上望,目光搭上那宝相庄严的金身大佛,却不由得脑中一凛。

这求福求子又不是问前程姻缘,须得是嫁做人妇才可,他要家室齐全,却让自己来求,岂不是明摆着又来占便宜,这算作什么道理?

即便求的是下辈子,可也不成话呀,若真的求了,岂不是便等同于对默认了他的心思,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绕了进去?当真是羞死人。

她登时面红耳赤,恨不得当即转身逃掉,可身子却似牢牢定在蒲团上,半分也挪动不得,心头砰跳,却又带着几分欢喜。

莫非他是打算来生与自己……

这么一想,便觉抱着签筒双手开始发颤,仿佛那东西有千斤重,快要拿不住了。

这会子可算是骑虎难下,但既然已经在佛前跪了,便没有再起身的道理。

她连吁了几口气,有心想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替人祈愿,可脑海中却全是他们两个人共处时的情景,每一桩每一件都袭上心头,怎么都分舍不开。

冥冥中似乎有个声音在说,若来世真能举案齐眉,琴瑟相和,儿孙绕膝,相携终生,那一生便真的不枉了。

既是这样,索性便不分彼此,就替他也替自己求一个福,又有何妨?

高暧定了定神,默念佛号,对着那大佛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心中虔诚的暗暗许了愿,这才慢慢摇晃起了签筒。

“哗哗”声响,转眼间便有一支竹签落在地上。

她俯身捡起,暗自惴惴,没敢去瞧,转手递了过去。

那肥胖僧人赶忙接在手中,去边上按号牌取了签文,转回来取开瞧了瞧,便朗声唱道:“天地变通万物全,福禄寿喜皆有缘,麟英神驹接代有,事事称心如圣贤。”

言罢,拊掌叹道:“哎呀,女施主端的好佛缘!此签表的是二位福寿双全,儿孙孝悌,代代荣宠,自在快活,乃上上大吉,上上大吉呀!”

徐少卿挑唇一笑,双手抱拳拱了拱:“师傅这签解得甚好,多谢,多谢。”

高暧却觉得这其中多是些奉承之词,想必这僧人得了那银钱,故意挑些好话来说,可自己听着却也不由得欢喜。

那僧人合十一笑,随即正色道:“岂敢,岂敢,此签乃女施主心诚所致,小僧不过顺意而解,何足道哉?不谢,不谢。”

徐少卿也不再多说,将那签文接过来,仔细地折好,揣进怀里,贴着胸口放了。

这时,那先前去通传的小沙弥转了回来,对那僧人轻声说了两句。

那僧人挥挥手,让他退去,便又换做笑脸道:“两位施主真是有心,敝寺方丈讲经已毕,正好相见,两位请随我来吧。”

言罢,抬手朝侧门一比。

徐少卿道声谢,便和高暧随他从那里出去,又过了两道门,前面便是一条狭长的走廊,足有上百步。

听那僧人道,走廊的尽头便是经楼讲堂,方丈的禅房也在那处。

高暧暗暗吃惊,原先从外面看只觉得只觉得寺中建筑宏壮,却不想里面竟也如此深长,这般的规模可也真是少见,恐怕就算京城里那些敕建的佛寺也未必及得上。

堪堪走到一半,忽然见前方转角处绕过几个人,迎面而来。

当先那个身材高大,剑眉深目,神采英拔,年纪甚轻,虽是一身玄青色的行衣,作儒生打扮,但却掩不住那股彪悍之气,脚下阔步而行,竟似猎豹般凌厉矫健,令人不敢逼视。

而身后跟着的那几个尽管也是仆厮打扮,却也个个都是健硕异常,神色间更是冷峻无比,丝毫不见那种任人驱使的奴婢样。

他们是什么人?

高暧正自纳罕,瞥眼间却见徐少卿忽然停住了脚步,神色大异,双目直直的望向对面,竟自愣住了。

这么久以来,除了那次在山谷中遇袭,他还从未这般色变过。

她不禁吃了一惊,暗自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问:“你怎么了?”

徐少卿怔了怔,这才恢复常色,但脸上的欢漾却已无影无踪,也没继续向前走,拉着她站到了边上。

那僧人此时也顿住了脚,回头对他们使了个眼色,自己也退到一旁,垂首而立。

高暧越来越是奇怪,再抬眼时,见对面那一行人已走到了十余步远的地方,为首的年轻男子似也瞧见了她,却没避讳,目光灼灼的便望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