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堆叠两丈高的椅子上摔下来,班主挥着鞭子抽她,那小姑娘哭了,于是她被救了,她抱着少妇的大腿哭诉自己的身世,最后她被买走了。
一行侍卫径自入内,头领对萧挚一拱手,“王爷命属下来请二爷。”视万氏如无物。
万氏垂了眼盯着脚尖,藏在袖中的手死死扣着掌心,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往上爬,因为她忍受不了别人俯视、轻视甚至是漠视的眼神。她曾经也高高在上如天上的白云,她受够了匍匐在别人脚底下的卑微,那种连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被人操纵的悲哀。
萧挚一喜又面露忐忑,下意识握紧了万氏的手,“父王回京了,现在何处?”
“在清泉庄。”那是武成王府的产业,总不好脏了别人的地。
“父王身体可好?”萧挚磨磨蹭蹭,忽然有点儿不敢见武成王,也不知是被万氏吓得还是直觉作祟。
“王爷身体安泰。”武成王早年在战场上积了不少伤势,年轻那会儿不显,六年前被萧挚差点气中风,各种毛病爆发出来,便去了江南调养。江南山清水秀,又有御医贴身照顾,孝顺孙儿承欢膝下,好转不少。倒是世子爷萧璟正月里大病一场,调养了两个月多,瘦了一大圈,否则武成王早进京了。
眼见萧挚没有提及萧璟一句,可见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那头领心生不悦,他是武成王亲兵,这些年一直保护左右,和萧璟朝夕相处,何况看看萧挚做的那事,感情偏向一目了然。
“王爷还在等二爷,二爷请。”
萧挚咽了口唾沫,扶着万氏的腰向外走。
一路,萧挚都在安抚万氏,万氏额际泌出了一层薄汗,依偎进萧挚怀里用外面人听不见的声音诉说着自己的彷徨无助。
萧挚连声安慰。
下马车时,万氏的情绪平缓了很多,在萧挚的搀扶下,迈着镇定的步伐走向庄内,待会儿又一场硬仗要打,赢了,她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万氏侧头望着萧挚,这个男人爱她胜过爱他自己,这是她最大的保命符,她在他们眼里贱命一条,可萧挚的命珍贵就足够了。
走到园子里,众侍卫向一迎面走来的男童行礼,态度恭谨,“世子!”
万氏眸底闪过犀利的光。
萧挚愣神,怔怔的看着眼前脸色苍白,面容瘦削的男童,显然是大病初愈,“阿璟……都这么大了……” 六年未见的儿子,一时之间,萧挚的心情十分复杂,想说点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萧璟缓缓抬起头来,他的瞳仁极其幽深。
萧挚心头巨颤,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那双眼睛,下意识转开了视线。
萧璟慢慢走向两人。
万氏心悸如雷,只觉自脚底蹿上一股冰寒,下意识想后退,腰上一股力却阻了她的去势,低头一看,正是萧挚的手臂,往日一颗心都挂在她身上的萧挚竟也没有发觉万氏的异样。
“走,快走!”万氏如临大敌,瞬间冷汗淋漓。
作者有话要说: 早安^o^
☆、两只蝴蝶
一道白光闪过,那光芒极其耀眼凌厉,甚至带着风啸声,‘噗’地一声没入血肉,紧接着面前一片红光。万氏只觉得脸上一热,是血,她的血,还冒着热气的血。
万氏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几步外的男孩,他的右手还拎着那把匕首,脸上、衣服上,手上溅满了鲜血,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怎么敢杀我,他怎么敢!我怀着萧家的骨肉,我的命连着萧挚的命,他怎么可以杀我。
那一刀来的太过干净利落,甚至是惊艳,更是让人万万想不到,一瞬间众人就像是被施了魔法,只能愣在原地。
萧挚只觉脑子嗡得一响,一片空白,直到被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激醒,他猛然扑向万氏,抖着双手按在她咕噜咕噜往外冒血的胸口上,惶然无助,“蓉儿,蓉儿!”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那神情似乎天都塌了。
万氏没有看他,她甚至感觉不到痛苦,她想抬手,可是手脚似乎已经离她而去,她只能用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萧璟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中的匕首还在往下淌血,一滴又一滴。
万氏面无人色的脸瞬间狰狞如讨债的厉鬼,艰难的开口,她每说一个字都咳出鲜血, “杀…杀…了他……为…我和孩…子报仇!” 她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涕泗横流的萧挚胡乱点着头,“好,好,我答应你,你放心,御医,快去请御医,请最好的御医,蓉儿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我不活了。蓉儿,你坚持住,你等着,你等着,我一定会杀了他给你报仇的。”尾音尖利,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聚集在萧璟身边呈保护之势的侍卫不禁皱眉,看着萧璟的目光颇有些不忍。
而萧璟彷佛什么都没听见,直到万氏的头无力地歪向一边,他的眼珠才微微动了下。
萧挚惨叫一声,抱着万氏的尸体大声嚎哭,撕心裂肺。
众人静静的看着他,曾经历过华氏丧礼的侍卫只觉得荒诞至极。
忽的,哭声骤停,萧挚一寸一寸的扭过头来,额上青筋毕现,双目赤红,阴森怨毒地盯着萧璟,猛地扑过去,嘶吼,“畜牲,畜牲,我杀了你!”
萧挚只冲出了两步便被侍卫拦住,他手舞脚踢,歇斯底里的咆哮,状若疯癫,“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蓉儿,杀了你,蓉儿……”
萧璟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看着萧挚的目光无悲无喜。
闻讯赶来的武成王见此场景,神情竟有一瞬间的茫然,又被紧接而来的悲哀没顶。
武成王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报应啊,都是报应!当年他征战天下,年轻气盛,用兵激进,所破之城血流成河。
圆镜大和尚劝他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否则业报加身,刑妻克女,父子反目,死于非命,后继无人。
武成王置若罔闻,直到乖巧伶俐的女儿夭折,体弱多病的发妻痛不欲生病入膏肓,武成王猛然想起被自己抛在脑后的大和尚。他跪在大和尚面前只求让他来还这些业报。
大和尚告诉他,大错已铸,为时不晚,贵人若能救,积德是良方。
他卸下兵权茹素,散尽家财行善,可发妻依旧病逝,独子宠妾灭妻,父子形同陌路,今日人伦惨剧重现,他积的德还不够吗?
武成王惨然地看一眼还在歇斯底里咆哮的萧挚,事已至此,这个儿子能不能留住听天由命吧。武成王心灰意冷的挥了挥手,“带下去。”
侍卫应诺之后架着疯疯癫癫的萧挚退下。
武成王慢慢的蹲在萧璟面前,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迹,直视他的眼睛缓缓道,“你便是再厌恶她,也也不该如此行事,你杀了她,于名声上到底是一重隐患。对她我早有安排,我万不会容她生子,等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我便会让她上路,此女工于心计蛇蝎心肠,萧挚又对她言听计从,我不可能留着她利用萧挚刁难你,至于萧挚——” 武成王顿了顿,“他若真为了个女人殉情,我也管不了了,若他不死,没了万氏在一旁挑唆,他能做什么?我和你祖母只剩这个儿子,我答应过你祖母要好好照顾他的,我总不能自己活的好好的却看着他去死,我知道这般对不住你娘,对不起你们姐弟,可我下不了手,事已至此,怨不得谁,都是我造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