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那么远,他自是看不到屋子里的情形,听到不声音,可只是这么站着,他都觉得仿佛离她更近了些。
祁恪面无表情,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出分毫。
她昏倒竟是有了身孕。
乔湛把她从承恩伯府接回来还没多久,外头也曾盛传,永宁侯和夫人离心离德,甚至永宁侯从正院搬了出来,不再进正院的门。
莫非两人是从那时和好的?
沈惜这么快有了身孕,只能说明夫妻二人亲密。从上回在一品楼见到时,便觉得乔湛对她百般呵护,眼底那份宠爱不似作假。如今很可能怀着他嫡长子的沈惜,恐怕更是被乔湛捧在掌心罢。
甚好、甚好,如今的情形,倒更有利于他计划的实行。
可是心头那一丝莫名的妒意,怎么都压不下去。
柔软纤瘦的身子也曾在他的臂弯中,苍白的面庞上浓密纤长的睫毛安静的垂落着,像是两把小刷子似的,在他的心上来来回回,挥之不去。
他心中有一角似乎在悄然融化。
祁恪觉得自己自己仿佛已经被劈成了两个人,一个人在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应对着永宁侯、杨老太君、母妃,另一个他却在心中疯狂的叫嚣着独占她。
他不该有这样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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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已经请了旨允许沈惜在宫中乘马车,可从淑妃宫中到上马车的地方还有段距离。沈惜原本想要自己慢些走出去便是了,却遭到了一直反对。
最后决定让沈惜裹好大氅,乔湛把她抱出去。
想到那么多人都看着,沈惜有些难为情。可乔湛轻飘飘一句“孩子”,便让沈惜屈服了。
她自己倒还罢了,若是孩子出了什么问题,那才真真是追悔莫及。
淑妃特地找出一件新做大氅出来,沈惜看上去就觉得热,才立秋而已,不至于罢?
只是她不敢拒绝,只得咬牙披上。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乔湛抱着被大氅裹得严严实实正是一张小脸儿的沈惜,步伐平稳的出了宫门,他稳稳当当的抱着沈惜,不让她感觉到一丝颠簸。
“侯爷,热。”沈惜靠在乔湛的胸膛上,半是撒娇的小声道:“能不能给我掀开一角?”
然而这会儿跟乔湛谈条件是无效的,乔湛摇了头,也压低了声音道:“乖,你身子正虚着,可是见不得风的。”
原本不是什么私密的话,被两人压低了声音讲,反而透出几分亲密来。
“好热啊。”沈惜忍了忍,还是小小声的抱怨。
乔湛翘了翘唇角,微微低头道:“就当是为了肚子里那个,忍忍罢。”
提起孩子总是好用的,沈惜不再挣扎,眼神也柔软了几分,听话的缩在乔湛怀中,老老实实不再提要求。
等到马车上,才发现淑妃果然准备得妥当。
宽敞的马车上放着一张能容下两个人的小榻,上头铺着好几层柔软的锦褥,还堆着好些个大迎枕。小几上热茶热水并点心瓜果都是全的,甚至还体贴的替沈惜准备了糖渍青梅。
“养养神罢。”乔湛替沈惜解开了大氅,小心翼翼的帮她摘下来。如今对待沈惜,他就让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一般,简直捧在手上怕摔了。
沈惜柔顺的靠在乔湛身上。
今日的事,她同乔湛要说的还有许多,可此刻她却什么都不想说了。只想安心的靠在他怀中,好好的歇上片刻。
她真的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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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永宁侯要带着夫人离开了。”小内侍进来通禀。
祁恪点了点头,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情。
他看得一清二楚,听得一清二楚。
头一次他恨自己的耳目聪明,似乎连风都在跟他做对,把两人亲密的呢喃给传了过来。
同样是在他的臂弯中,沈惜却紧锁着眉头,身子有些僵硬。而在乔湛的怀中,她却能如此的安心依赖。
他不能再往下想了。
祁恪握紧了拳头,眸中有抹暗色一闪而过,他很快便垂下眼睑,掩去所有的情绪。
“走罢,我去给皇祖母请安。”祁恪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淡淡的道:“把烺哥儿带过来。”
这件事还没完。
常玥要跟沈惜斗法,却是用烺哥儿做筏子,这样的事断不能悄无声息的过去。
等到烺哥儿被奶娘抱过来时,祁恪看着他额上的伤口,心中的怒意又翻涌来上几分。
今日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他们父皇也已经被惊动,这会儿恐怕也在太后那儿,这个时机再好不过了。
跟淑妃通了气,祁恪便抱着烺哥儿去了太后宫中。
果然他没有料错,他们父皇果然在,太后正拿着帕子,似是极为伤心的模样,抹着眼泪。
比惨谁不会?
祁恪在心中冷冷一笑,面上却是一脸愧疚,牵着烺哥儿便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