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安既是得了秦衍的命令,只得并不怎么甘愿地回到了乾清殿,坐在檀木梁上守着下面的朱景煜。
朱景煜仰起头,明知故问,“陵安,上一次,秦衍在墨城受伤,你在么。”
陵安原本不想与他说话,但提起了秦衍,他还是答道:“不在,我奉命守在京府。”
“那若是这一次你没去,秦衍在边州受伤呢。”
陵安原想说督主是不会受伤的,但转念一想,上一次张怀安的人就盯上了督主...
朱景煜继续随意地说道,“秦衍虽然厉害,但若是有足够多的刺客出其不意地出现,他还是难以招架。”
“朕在这宫里,有御林军和锦衣卫,也不会出什么事,你大可以去跟上秦衍。”
陵安皱眉,“我不会听督主以外的人的命令。”
“可是朕知道,秦衍救过你一命,你若不去,秦衍与上一次一般受了伤,你会不会后悔。”
陵安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了一条裂缝,守着朱景煜当然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服秦衍一个,自然是只想呆在秦衍的身边。
“晚两日再去,你偷偷跟着他,他便不会发现。”
“.....嗯。”
***
翌日,顺贞门的门口,为首是一辆装饰华丽的宫车,后面则排着跟着好几辆不坐人的马车,上面放着十几个红色大木箱。
张月儿换上了进宫时候的常服,她进宫时年纪小,现在过了两年,才正是碧玉年华,明眸皓齿的让人看一眼就能喜欢。
哪怕是就快要上马车,她仍然时不时回头看向宫门,期待着什么。
“主子,走吧,陛下他真的不会来了。”双福紧了紧怀里的那道吕德海偷偷塞给他的诏书,无奈地摇了摇头。吕公公说了,不到涟水县,他就什么都不能说。
“可是皇上昨天也没来,”张月儿能回去本来是高兴的,但看不到他,心里难免失落。
她安抚了下怀里莫名狂躁不安的蛋心,在它的头上捏了一把,嘟囔道:“他不想来看我,至少也来看看蛋心呀。”
“哎,主子,上车吧,别等了。”双福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重复着这一句。
“嗯......也是。”张月儿自顾自地扬起嘴角,“我才回去那么几日,皇上肯定觉得反正很快就要再见了,所以他就懒得来送我了,双福你说是不是。”
双福看着重又活力满满,一脸高兴的张月儿,回过头叹了口气,他这个主子,真是怎么都让人讨厌不起来,明明前两日还好好的,怎么皇上突然就要赶她出宫呢。
张月儿想通了,就抱着蛋心准备攀上马车,突然,蛋心趁这个机会一把挣脱了她的怀抱,撒欢了短腿一路往顺贞门的门后窜去,张月儿车也来不及上了,忙提起裙摆,下意识跟着蛋心后头跑。
走到漆朱的大门之后,她才看到一脸哑然的朱景煜,还有正在试着攀上他大腿的胖胖的蛋心。
张月儿呆了片刻,又惊又喜,“皇上,您怎么在这呀?”
她还以为他不来了呢,可是要送她的话,他躲在门后干什么。
“朕恰好经过此地,想起你是今日走,就顺道来看看。”
“噢。”原来是不小心经过呀。
在这说话的当口,蛋心已经爬进了朱景煜的怀里,爪子死死拽住他的衣襟,睁着一双圆圆的猫眼,却是比方才在张月儿怀里要安静的多。
张月儿看着蛋心的动作笑道:“皇上,蛋心舍不得你呢,要不让蛋心留着吧,反正我过几日就回来了。”
朱景煜顺了下怀里狸猫的橘色长毛,摇头坚持,“让它陪着你回去。”
朱景煜伸手把狸猫递给了张月儿,谁知蛋心竟是紧紧抓着朱景煜的袖袍,不肯撒爪。
那爪子嵌入明黄色的锦袍,根本不能凭着人力掰扯。
“皇上,它不想跟我走,就让它留在宫里嘛。”
朱景煜看了张月儿一眼,低头覆着蛋心嫩粉的小耳朵,轻轻说了一句,蛋心忽然似乎听懂了一般,松开了爪子。
“带它走。”
张月儿接过它,脸上满满惊奇,“皇上,你对它说了什么呀。”
“我说等它回来,朕赏它一箱鱼干。”
张月儿闻言噗嗤一笑,“那我回来,皇上会不会赏我什么呀。”
朱景煜眼里闪过一丝忧伤,但还是笑道:“你想要什么,不等到你回来,朕现在就可以赏你。”
“我,我想要,皇上说的喜欢。”张月儿红着脸,然而却不肯低头,她看向朱景煜,那模样羞涩而又勇敢,满怀着少女的心事,纯净美好。
朱景煜站在木门旁边楞了一会儿,而后缓缓上前,像是用尽了全力一般,抱着眼前的女子,嘴唇在她耳边张阖了几次,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
宫车带着张月儿已经走了很久,朱景煜依旧站在顺贞门门口,看着地面上那些杂乱的车轱辘印记,他转过头看向吕德海,
“吕德海,朕看起来,精神么。”
只是这一句,吕德海的眼圈突然红了,“精神,张答应方才看到的皇上,是最精神,最好看的。”
朱景煜扬起唇角,“嗯,那就好。”
他从出生起就开始喝药,硬生生拖垮了身子才得以活下去,可他不想张月儿最后记得的,还是他病弱的样子。
“告诉江陵府的府尹,替她寻一门最好的亲事。朕送她的红箱内皆是陪嫁,地契铺约在府署的记册,永不得更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