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樽眯起眼睛,没有回答他,只是扬剑手速度加快,扬起,落下,其势凛冽如风,可落下时砍掉的却不是东方青玄的脑袋,剑尖也没有直接捅入他的胸膛……而是切下了自家袍角的下摆。
割袍,便是断义。
东方青玄心里一窒。
一种无端的凉意从脊背蹿起。他皱了皱眉。
这些年来不论他与赵樽有什么恩怨,如何敌对,甚至无数次你生我死的交锋,赵樽从未有过“割袍断义”的举动。他们两个人曾经是朋友,他们之间,或许角度不同、政治立场不同,哪怕最终将成为敌人,但最初的那份情义还在,彼此虽然不说,心底也是看重和在乎的。这也就是为什么危险来临时,两个人可以不必多说便默契合作的原因。
无疑,东方青玄的行为触到了赵樽的底线。
尤其在他明知那是他底线的情况下,还要触碰……赵樽便是真的绝决了。
割了袍,没有捅他。东方青玄知道,这一次赵樽不会杀他。
可是他的剑,切下的虽是袍角,其实比杀他更为尖利。
东方青玄嘴角的笑意隐去了,默了许久,唇角才轻轻一扬。
“天禄,我们都不再是孩童,更不再是打一架又可以握手言和的年纪。你我之间,早晚为敌。如此也好……”
话音一落,他猛地一个转身,只在眨眼之间,便抽出他放在边上的腰刀。刀一出鞘,他却不是像赵樽那般割向自家袍角,而是猛地划向自己的左手臂,在淋漓飞溅的鲜血中,他似是不知道疼痛,轻舔一下唇角,凤眸里带着一种嗜血般的疯狂,笑得妖孽而狂肆。
“你割袍,我歃血,从此你我,情义两决绝。”
他割的是那一只残手,那残手上面的鲜血,便显得尤其刺目红猩。
赵樽一动未动,笔直地站着,目光凉凉凝视着他。
过了良久,他一句话都没有再说,似乎也没有了再与他动手的打算。
抿着唇,他不言不语地从东方青玄身侧大步过去,伸手拉过怔怔发呆的夏初七,小心翼翼地为她索好外袍,裹紧她的身体,然后半搂着她,一声未吭地转身往照壁绕了出去,贴着那只可容半人的石壁行去……
事情发生得很快,从东方青玄的突然发难,到赵樽掠入山洞,到他胖揍东方青玄,再到两个人割袍断义,歃血绝交,夏初七的脑子一直有点儿发懵。
“赵十九?”
她低低一唤,赵樽便侧过眸来,抚了抚她的头。
然而,他没看她脸,只把她摁过来,置于胸前。
“阿七,无事了。”
“嗯”一声,夏初七看着他抿紧的唇,不知如何启齿。
刚才发生的事情,她虽不明白东方青玄为什么会突然“兽性大发”,却很清楚,他一定是故意做给赵樽看的,很显然的是赵樽也明白这一点。因为她虽然听不见赵樽进来,可东方青玄一定会听得见动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