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钟声的感情真是复杂。
靳寻问穆晴:“是恨一个人比较重要,还是爱一个人比较重要?”
穆晴问他:“你恨谁?又爱谁?”
靳寻无力地笑笑,轻声重复了一遍穆晴的话,只听他喃喃自语道:“我恨谁?又爱谁?”他不愿告诉她听,纵然在她面前,他有了难得的放松、情景、安宁,但他仍然不愿意将自己心里面最隐秘的心思暴`露在人前。
他恨钟声,他想要尽心尽力去爱苏婧肚子里那个还未出生的婴孩。
可他的爱恨却又并不是如此简单明晰。
如果不是钟声,靳华山也许不会对他那样冷漠,姚爱芳便也会变成一个顾家的、正常的母亲,他会得到父爱母爱,他有健康的成长环境,他不至于沉沦阴暗,不会活在靳晨的阴影下,不会在靳晨死后,有意无意去伪装他,去学他的笑。他简直恨透了自己脸上时不时总会浮现出来的浅笑,那让他感觉自己更像是靳晨的影子,可他却又偏偏努力学着靳晨的神态去微笑,因为他需要缅怀他,缅怀那个唯一给过他温暖和关怀的人。
他将一切都归咎到钟声身上,他怨恨钟声。或许他的方式偏执而极端,可他就是要通过伤害俞苏杭来打击钟声。
如果强占了俞苏杭的身体,如果让俞苏杭为他诞生下一个孩子,如果钟声最爱的女人身上沾上他的味道,如果他的孩子身体里有一半的血液是俞苏杭的,那报复的快`感会有多少?他不是不清楚,那样他就胜利了,他真正报复了钟声。
可他却从没真正占有过俞苏杭的身体。
起初,他想,大概是俞苏杭曾经在他身上流露过关切,他怜悯她,不想伤害她至深。可渐渐却发现不是那么回事,为什么他不毁掉俞苏杭?因为他心里面对钟声是有顾忌的。
他顾忌钟声,不想彻彻底底地破坏了他和钟声的关系,内心深处里,他企图从钟声身上获得亲情和爱护,他是他仅存的希望。
靳寻眼神渐渐变得涣散,像是将死之人,他忽而勾了唇,一抹阴森的笑意在他脸上浮现出来,他嗓音低沉又飘忽,问穆晴道:“你有没有试过,极端地恨一个人,又极端地渴望那个人的关怀?”
穆晴想了想,问他:“你在博取在一个人面前的存在感?你渴望那个人关注到你?”
第50章
靳寻没说话,眼神涣散,像是被抽去了心魂似的。
穆晴不再多问,说:“今天的治疗就到这儿?”
靳寻并没有起身的意思,仍旧半趟在小沙发上,静了半响,又突然开了口,他声音瑟瑟的,却显得有些悠远,说:“我父亲当年娶我母亲,为的是我母亲的家产。”
他顿了下,又说:“钟启江当年娶张琦兰,同样为的事张家的家产。”
穆晴知道他话没说完,便没有打断他,果真听靳寻又说道:“同样的事,不同的下场,我父亲最终只是一个有钱女人的丈夫,可钟启江却能成功将张家的家产改姓易主,变成他钟家的。穆医生,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穆晴诱导他往下说,便道:“性格不同的两个人,即使是做同样一件事,得到的结果也不相同。”
靳寻冷笑:“一个动了真感情,一个目标明确只为钱财权势。”
穆晴没说话,看靳寻表情,只觉他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阴森的气质。
靳寻又道:“我父亲对张琦兰动了真感情,他怎么跟钟启江比?我母亲也不像张琦兰那么好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