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2 / 2)

尚佳这才意识到李栀栀称呼自己为“尚大人”,心中也说不出什么,却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他心里很能存住事情,也不多说,坐下陪着李栀栀开始用晚饭。

用罢晚饭,尚佳和李栀栀一时无事,尚佳窝在锦椅中想心事,李栀栀闲坐品茶,堂屋里静谧而安详。

正在这时,玉明回来了。

玉明被尚佳派去独山赤霞观面见新任知府郑晓,通报今夜守备府夜巡全城之事,因此回来得有些晚。

尚佳依旧懒洋洋歪在锦椅中,淡淡问道:“郑大人怎么说?”

夜幕刚刚降临,独山便开始起风。

大风席卷着满山的松树,松涛犹如山呼海啸,汹涌而来,令这山中道观愈发孤凄。

位于半山的第四重院落却灯火通明,热闹得很。

一个又胖又黑的说书女娘端坐在正房内的绣墩上,怀抱里抱着琴,一边拨弹一边用沙哑的声音说唱着《火焚绣楼》,一个人制造出四五个人的动静,简直是热闹非凡。

郑晓裹着雪白狐裘窝在锦榻之上,身上盖着大红织金面的缎被,背后倚着一个大红织锦大靠枕——正因为身体病弱,日子过得寡淡无比,所以郑晓格外的喜欢热闹的色彩,喜欢生命力顽强的人。

他十分专注地听着书,秀美的脸苍白如玉,黑泠泠的眼睛中带着一丝笑意,嫣红的弯月唇嘴角微翘,似是十分愉快。

想到自己庶兄的未来丈人姜英即将面临的尴尬痛苦,想到李栀栀今夜要受到大大的惊吓,郑晓真是开心极了,只恨不能亲临现场去欣赏一番。

平常跟着他的亲随怀英被郑晓派到梧桐巷李家去了,此时侍候陪伴郑晓的是他的另一个亲随怀真。

怀真悄无声息立在房里,似乎根本不存在一般。

正在这时,小厮在外面禀报道:“禀公子,守备府派人求见。”

☆、第 33 章 “父慈子孝”

听了玉明的传话,郑晓依旧歪在那里,垂下眼帘开始思索。

尚佳把话说得漂亮极了,说什么“新年临近,为保护全城百姓生命安全,守备府决定不辞辛苦夜巡三日,搜索全城风月场所和赌场酒楼,以肃清宵小和鬼蜮之徒”。

既然尚佳口口声声全是为了百姓,那么他郑晓作为知府,还能说什么?

郑晓疑惑的是尚佳究竟为何要这样大张旗鼓地夜巡全城?

玉明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着知府郑大人的吩咐,眼睛却悄悄打量着郑晓的房间。

这房间的颜色太热闹了,满目不是金就是红,雕花门扇上糊了绿纱,看得玉明脑仁都疼了,恨不能夺门而逃。

而郑晓静悄悄倚着一个大红织锦大靠枕窝在锦榻上,垂下眼帘,似乎在想心事。

他身上裹的狐裘雪白,可是他的脸却更白,白得几乎要发青了,眉睫又浓秀,在烛光的掩映下,长长睫毛在眼睑上打下丝丝缕缕的阴影,再加上弯月唇嫣红如血,整个人瞧着如同玉人一样,又像死了一般,更是令玉明毛骨悚然,恨不能夺门而逃。

锦榻一旁立着一个青衣少年,小脸俊俏,身形笔直,静立在那里。

那个又胖又黑的说书女娘端坐在门内的绣墩上,怀抱里抱着琴,也是默不作声——她是东京瓦肆中有名的说书孙大娘子,最善说热闹戏文,也被郑晓从东京带了过来。

看了那青衣少年一眼,又看了孙大娘子一眼,玉明确定自己尚在人间,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郑晓的大脑千回百转,曲里拐弯地把尚佳夜巡全城之事和姜英预备偷袭李栀栀联系在了一起,终于为尚佳的行为找到了合理的解释,便抬眼看向玉明,有气无力道:“好了,我知道了。”

玉明告辞之后,郑晓依旧窝在那里想心事。

尚佳既然出手,庶兄的未来岳父怕是会更惨,想到这里,他的唇角便翘了起来,心中愉快得很。

只是有了尚佳的保护,那李栀栀今夜怕是受不了什么惊吓了,这又令郑晓有些小小的遗憾。

不过这都算不得什么,因为有曲折有挑战才更有趣呀!

他病恹恹地想:尚佳和李栀栀妄想花好月圆郎才女貌,想得倒是美!有他郑晓在,一定会让尚佳和李栀栀劳燕分飞各西东!

郑晓继续思索。

他从李栀栀想到了她从小订婚的未婚夫尚佳,又从尚佳身上想到了当今永泰帝的宠臣翰林学士尚天恩大人,终于从尚天恩身上找到了一个缺口。

尚天恩善属文,能诗善画,尤擅园林,是陛下清客一般的存在,等闲还离不得的。

只是这位尚学士虽为陛下清客,身处清贵之极的翰林院,却利欲熏心,十分渴望大富大贵。

分析了尚学士之后,郑晓又开始在心里伸出指头扒拉自己那为数众多的庶妹们——他的庶妹太多,郑晓又从不把她们放在心上,因此记不清自己到底有多少适龄庶妹。

他在家中是个小霸王一般的存在,连郑太师都不敢大声和他说话,他那些庶兄和庶妹们在他面前更是一丝地位都没有的。

郑晓他爹郑太师年轻时俊美不凡,他的那些庶女自然个个貌美如花,除了不是从郑晓他娘肚子里爬出来,出身上吃些亏外,其他无论才貌,还是陪嫁,在京城闺秀中都是数得着的。

把自己的庶妹们扒拉了一遍之后,郑晓终于有了一个具体的想法,嘴角又翘了起来,笑得不怀好意却又灿若春花。

孙大娘子觑了郑衙内一眼,见他沉思良久之后自顾自地微笑,怕是又酝酿出了什么阴谋诡计,便默不作声继续等待。

郑晓想出坑害李栀栀和尚佳的计策之后,哑声道:“继续唱吧!”

在孙大娘子热闹不堪的说唱声中,郑晓闭上了眼睛——他终于睡着了。

立在一边侍候的怀真又等了一阵子,这才轻轻一摆手,示意孙大娘子退下,然后轻手轻脚帮郑晓躺成舒服的睡姿,又为他整理好身上搭盖的锦被,这才在旁边的窄榻上躺了下去。

公子身体孱弱,夜间身边是不能离人的,一向是他和怀英轮流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