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镜声换了几万现金装在运动背包里,成年拥有独立账户之前,只能这样了。
转了好几个街区,才找到一间专门改装机车的店铺,翻新的小型能源车,普通人骑着买菜上班送外卖,需要三千押金,五百租半天,完全是载人的价。
店里的老板挺谨慎,看他的穿着好像是富家少年,“小伙子,你不会是逃家出来的吧?”
齐镜声带着口罩,哼一声,“管得着吗你!你就说租不租吧,md,四处逛逛这么麻烦。”
“租、当然租!”回收的破车,连新换零件都算上,都不值三千块,就算这小子跑了他也是赚的,何况这车最高时速也就开个五六十,还没有牌照登记,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老板想了半天,估计也就是个赌气少年, “那你可得注意安全,少年人有气撒一撒没关系,命还是很重要的。”
齐镜声长腿一甩跨上车就走了,喷老板一脸油烟。
他这些天仔细整理回忆了和小寒相处的点滴,恍惚某次小寒做饭的时候说,小时候帮忙处理蔬菜的铺子打工。
没有成年,没有任何私人力量的时候,他只有两个笨办法。
麒麟星座辖区范围内有六颗可居住行星,七颗资源星。资源星上只有成年的工人。
其余可居住行星上人口也不算密集,每颗行星几个大型城市,中学终归是有数的,他可以去学校附近逐个班级找。
这个学期把一号行星找完,寒假出去旅游去别的星球,今年找不到还有明年。成年之后去了大学,自主能力就强多了,可以扩大范围。
不是不知道到时候找起来更容易,现在所做的这些,主要是为了平息内心深处无处安放的恐慌。
变成精神体的那三个月里,朝夕看着尚小寒,曾经岁月里为了责任家族压抑的情感仿佛喷发的火山,不做点儿什么会憋疯的。
能源车速度不快,足够在枫城内部活动了,齐镜声按照早就查好的地图从枫城公立中学开始,中午放学十分,站在学校门口盯着放学的人群,等人流散了进学校去看年级成绩布告栏。
尚小寒是以极优秀的成绩考入首都的大学,中学时代应该也不差。
才进入秋季没多久,选课划分先生的红榜还贴着,齐镜声从头到尾看了三遍,确认没有尚小寒,转头就离开去另一所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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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蔬果店老板那里蹭一顿午饭,尚小寒拿着当天的一百元工资离开。
他在街角站了一会儿,琢磨着,是不是要再找一份工。
但是他现在只有十四岁,国家是不允许用童工的,老板如果不是因为是街坊,也不会这样照顾他。
如果他想按照自己的心愿上学,起码要凑足第一年的学费,按他选的课程,起码要五万。
因为三年级结业的发挥失常,造成他的绩点跌出年级前十名,那恰好是公立中学学费全免的分界线。
有宏图大志想脱离当下阶层的孩子千千万,初级课程的难度系数又平均,在没有觉醒天赋能量场和针对性课程之前,排名一向咬的非常紧。
如果有了第一学年的学费,他努努力,第二年应该能拿到更好的成绩,那样就不用担心后续了。
自己这样打工一个月挣几千块,还要贴补伙食费,像老板这样会补一顿不错午饭的店家并不多。
正在长身体的年纪,陈珍把好东西都藏起来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吃,每天清汤寡水,以后就算考上了好学校,可能体质也不过关,身体素质和力场关系也很大……
或者,能不能跟先生商量,保留学籍一年再念书呢?
在秋风里站的冷了,尚小寒踢着小石子晃悠回家,在楼下就听到了同父异母的妹妹尚芸芸的喊声,“尚小寒你去哪儿了?”
尚小寒抬头,看见尚芸芸趴在三楼的窗口往下看,冲他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满脸幸灾乐祸。
尚芸芸身后,陈珍带来的女儿陈慧一把揪住尚芸芸的后衣领把她拽下去,声音冷冷地说了一句,“学校里的先生来了。”
尚小寒心里一紧,他考试发挥失常的情况学校里的先生都知道,大家大多数都是很同情的。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家里有高额抚恤金,自己作为烈士子女有教育补贴,陈珍也有工作,并不符合申请助学金的条件,比自己可怜贫困的孩子多的是。
所有的困难都只在,陈珍不愿意在尚小寒的选课单和意向书上签字并为之买单。
只是尚小寒没想到先生会亲自来家访。
快步爬上楼,房门虚掩着,走到楼梯中间就能听到陈珍哭天抹泪的声音。
尚小寒皱眉,堵上耳朵都知道陈珍讲什么,无非“世道艰难,物价新高”“寡母带着三个孩子”“丧夫让她心情抑郁得了什么病工作不知道还能不能做”……
“先生来一个小时了。”陈慧站在玄关,仿佛对母亲的哭诉不太好意思,她是个安静沉默的女孩子,只比尚小寒小一岁,日常相处没什么敌意也不亲近就是了。
这是站在自己一边的意思?尚小寒很意外,“……谢谢。”然而等进了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年轻先生,期待瞬间消散了大半。
不大的女孩子完全不知道怎么对付中年妇女,给陈珍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手足无措,她见到尚小寒进来,慌忙站起来,“尚同学,我们、我们谈谈。”
“好。”尚小寒把她带到自己阴面的房间,关上门,把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给先生,自己规规矩矩站在旁边。
这架势让教龄没几年的年轻女先生更局促,她不自觉抓了抓自己手包的带子,看着这个俊秀的男孩,神色很怜悯,“抱歉,应该让更有经验的前辈来,我大概、给你添乱了。”
尚小寒咬了咬下唇,“先生,如果我休学一年,明年再读呢?”
他终归是不愿意放弃,父亲去世了,这世界上没人能为他的人生负责了,但是他还是不想辜负自己,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愿意试一试。
“休学?”年轻的先生瞪大眼睛,“这、理由怎么写呢?一年、能让你的母亲改变主意吗?”
看陈珍那态度,别说一年,十年也不行的。何况尚小寒很快十五岁了,没有学校专门先生的引导,觉醒的希望更渺茫了。
“报病行吗?”尚小寒无奈地叹口气,“给我点时间说服母亲,我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求先生帮我。”
“那、我回去跟前辈商议一下,”终归是同情心占了上风,先生站起来摸了摸尚小寒的头,“我去找你三年级的管带先生,有消息了给你回复。”
“谢谢!”尚小寒给他鞠了个九十度的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