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范垣跟徐廉等几位朝臣才终于暂时从寝殿退了。
寝宫门口,大家望着前方景泰殿上射出的朝阳之光,这一夜惊魂,恍若隔世。
徐廉吁了口气:“还是首辅足智多谋,这位阿纯姑娘,倒果然是大有作用。”
范垣道:“正如众人所知,纯儿从小跟平常人不同,可偏偏跟皇上一见如故,也许是投缘吧。”
徐廉呵呵笑了两声:“不管如何,她这次是立了大功了。”
旁边的吏部尚书张全摇头叹道:“虽然如此,此女却实是逾矩胡为,怎么竟把皇上抱住,且见了皇上,也不跪地行礼。”
徐廉道:“首辅不是说了么?温纯跟正常人不同,何况上次她进宫也没行礼,皇上并未怪罪,如今又立了功,你我就不必吹毛求疵了。”
张尚书问道:“不是说已经都治好了么?”
徐廉就看向范垣:“这个……范大人最清楚吧。”
范垣泰然自若地回答:“虽然治好了,但也是时好时歹,不好说。”
张尚书听了这句,像是被个汤圆噎在了喉咙里:“那……那留此女在宫里可使得?万一犯了病……”
范垣默默地望着他,张尚书尴尬地补充解释:“我只是替皇上龙体着想,首辅虽然忠心耿耿,但这位姑娘毕竟是你的亲戚,如果真的一个不慎做出点什么来,岂不是连累了您?”
范垣道:“张大人放心就是了,我相信纯儿不会。如果真的有点儿什么,那自然是我担着,毕竟是我先斩后奏把她叫进宫里来的。”
张尚书笑道:“我也只是说笑罢了。既然首辅不介意,那我又何必杞人忧天?”
大家说了一回,先去内阁。
***
晌午,寝殿之中。
朱儆愣愣地看着琉璃:“昨晚上是你看着我的?”
琉璃正摸了摸他的额头,又试了试自己的,觉着并不热。便道:“不只是我,还有范大人,徐大人,方太医他们。”
朱儆的眼中流露失望之色。
琉璃问道:“怎么了?”
朱儆道:“我明明、明明觉着是母后在陪着我来的。”
琉璃强笑道:“是吗?”
朱儆直直地看了她半晌:“真的,我还听见母后唤我‘儆儿’,就像是……像是……”
琉璃不敢再跟小家伙的眼睛对视,再看下去,只怕要控制不住自己。
幸好在这时侯,陈冲领着小太监,捧了两碟点心过来。
琉璃忙回过头,扫了一眼盘中的点心,随口问道:“怎么没有芝麻山药糕?”
陈冲道:“皇上、皇上不爱吃那个。所以没有叫准备。”
琉璃温声道:“皇上正病着,吃那个是最好的,快叫人备去。”
陈冲看着她,双眼发热。
然后他深深低头,哆嗦着道:“是、好……”一步步后退出去了。
陈冲退下后,朱儆揉了揉眼睛,抱怨似的叹了口气:“你怎么跟母后一样,都喜欢逼我吃那个难吃的东西。”
想到昨晚那个病的悄无声息的小家伙,看看现在眼前这个……琉璃内心宽慰,恨不得抱紧了在他的脸上亲一口:“吃了那个,病才会好的快呀。”
朱儆扬着小脸儿,目光奇异地看了她片刻,突然问:“是不是少傅叫你进宫来的啊?”
琉璃点头。
朱儆皱皱眉:“那、那他要朕赐婚的事,你也是知道的?”
第49章 心惊
且说琉璃听朱儆突然问出这一句,不明所以:“什么赐婚?”
朱儆见她茫然不知,点头说道:“你果然是不知情的,哼,一定是他故意的!”
于是就把那天在演武场的事跟琉璃说了一遍,又道:“朕本是赌气才说要给郑侍郎赐婚的,谁知他就……变了脸……”
想到那天范垣的神色,朱儆仍觉着身上有些冷意:“他就故意的也要这样,跟朕对着干。”说到最后一句,就低声下去。
琉璃盯着朱儆,半晌才问道:“皇上,你说要给郑侍郎赐婚,又是什么意思?”
朱儆道:“郑侍郎喜欢你呀,你不知道吗?他还想娶你,不过……他说少傅不乐意,所以朕才想……”
“胡闹!”琉璃领会朱儆的意思,愠恼地脱口而出。
朱儆蓦地睁大双眼:“你、你说什么?”
琉璃对上小皇帝吃惊的眼神,微微一怔,却又无奈地笑了笑。
跟朱儆相处,每每会让她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以为是他们母子相对,所以领会朱儆要给她跟郑宰思赐婚的时候,不禁惊怒,忘了自控。
幸而朱儆现在年纪小,又跟她有些投缘,若再懂事些,还不知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