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2 / 2)

男子愣了须臾,紧抿着唇,似是十分不高兴,眼眸抬起,凉沁沁的瞧着春少爷。

春少爷赶忙解释:“我可不敢再有别的心思了,只是给你找个丫头,你往日习惯了被人伺候,如今一个人住在这儿是不是也非常不方便?我就是找一个丫头来伺候你。这丫头是个能吃苦的,放在你身边随你使唤。再者么……”

他说着,故意顿了顿,睇了那男人一眼:“你就算不喜欢女人,是不是也要学会和女人相处?难道你还真的打算就这么独孤终老?也不怕京城里的那群人把你整个儿嚼了吃了?”

男子沉默,垂眸,一语不发。

春少爷接着道:“这丫头是我朋友才买的,除了长相略微抱歉外真没别的缺点,你可以先收着拿着当丫鬟使唤,若是喜欢以后也可以纳作妾,若是发现她有什么坏心思卖了就是,反正你如今无债一身轻谁也不知你真的身份,爱怎么来就怎么来——”

听到卖这个词,男人很明显的看见面前的丫头颤了一下。

“若是不喜欢,就当做个小丫头留着服侍你,等你以后走了亦可以卖了或散了她——左不过卖身契在你手里。”

小丫头的脑袋垂的更低了。

男人没说话,似在考虑。

春少爷为了他的好友也操碎了心:“行吧,要不我先把她留你在这几天,看看表现。若是行便收着,若是不行我带走就是。”

话说到这里已不好再拒绝了,男人沉默了好久,只能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

田甜脑袋都快垂到胸前了,脏兮兮的黑布鞋蹭着地上瓦亮的地板。

春少爷站起身,欲要走,田甜抬起头飞快的瞅了他一眼,立马又低下脑袋。

嘿,这小丫头害羞的时候真是太可爱了,可惜他春十三从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主儿。

他伸手捏着小丫头脆弱的衣服领子,将她扯到一边,贴过俊脸,唇角含着亲切的笑意,用只有他们二人才听见的声音道:“小田甜,你得用本事在这儿留下来哎,不然——我就把你卖到窑子里去,做最低贱的妓、女,到死都不能从勾栏里出去!”

他的声音很寒,比冬日呼啸的风还要冷。

田甜动都不敢动,过了好久才缓缓点点头,因为太过拘束,幅度很小,田甜生怕他看不见,又大大的点点头。

春少爷这才满意的走了。

屋内静下来,只听得见男人动作时衣袖的摩擦声,田甜一直不敢抬起头去看他一眼。适才春少爷警告过她,要是自己不能留下来就只能去做窑姐儿了,所以她生怕自己动作稍微一出格便被这男人打发到府外——说不定,春少爷正等在屋外头,要抓她去勾栏里头呢。

不知过了多久,天都暗了,屋内墙角不知什么时候点了烛火,他一直没同田甜说话,只拿着一本书坐在八仙椅翻,直到田甜又累又怕眼皮子打架,他才堪堪将书放下来,说:“去睡。”

声音不大,在这屋内却很清晰,但田甜站了太久,脑袋都木了,以为自己神经错乱出了幻觉,忙的抬头湿漉漉的眼睛瞅着他。

倒像是小狗一样可怜巴巴的。

男人捏了捏眉,嗓音很好听,说话的声音却很慢:“去睡。”

第三章 (已修)

田甜这才终于反应到他是在同她说话,可她先才的样子太呆太楞太傻,生怕在男人的面前落了不好的印象,于是猛地迈开腿要出门,却没想到长久的站着不动,腿上的肉已经发木了,只走了一步便一头栽倒在地上。

地上的石板又亮又凉,照着她那张花猫般的脸,田甜慢慢收紧手心匍匐在地上,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正屏气凝神,心跳如雷,那男人却走了近来,没有伸手拉她,只是站在一旁声音冷淡如落玉之珠,很是好听:“起来。”

田甜顾不得酸胀的腿,忙的站起来,还是不敢抬头。

“识字?”

她听到那男人道。

田甜点了点。

她娘本是秀才的独女,家中不说殷实却能吃的饱饭,待她娘到了嫁人的年纪她外公千挑万选寻了位庄稼汉做上门女婿,本想着一家人将日子过得红火起来,没想到没到几年田甜的外公便去了。田甜的娘自此一病不起,卧床在内无事时也教了田甜识字,之后她娘去世后,爹娶了后娘她便断了读书念诗,但字儿倒是认得挺齐全的。

田甜低头,听到窸窸窣窣的一阵响,耳朵颤了颤,还是没敢抬头。

忽然,一张白纸递过来,见她没动静,夹住白纸的修长的手指头抖了抖,田甜才伸出自己皲裂冻得红肿的手接了过来。

字很俊秀,亦如他的人有股脱尘的感觉。

上面写着:“我叫叶知秋,你先叫我少爷,你叫什么?”

田甜觉得奇怪,他会说话为什么要用写字和她交流?将纸递回给他,舔舔干裂的唇:“我叫田甜。”

因为靠的近,男人闻到田甜身上的味道,有些冲人,可也仅仅敛了敛眉,又写道:“田甜,我并不打算留你。”

田甜接过来,看后,明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心还是觉得冷,难道她就该被卖到窑子里么?

她强忍住心腔里的涩意,点点头,将纸递回给他。

叶知秋又写道:“我说不过春十三,你先在这儿留几天,等他来了带你走。”

田甜的眼泪忍不住,豆大一颗落到地上。像是旱地里落了第一颗雨后,往后的泪珠都变得名正言顺起来。

她哭却努力的压低了声音声音,小幅度的抽动肩膀,扯着短了一寸的袖子揩自己的眼睛。

叶知秋敛了敛眉头,他在京城看过不少女人的哭,有的人捂着眼却不见泪,有的人落泪却微微侧脸,不论怎说都是好看的——而他眼前的这位姑娘却是不同,说哭便是实实在在的哭,不敢放出些许声音,只听得到细碎的啜泣声、看到一直颤抖的肩膀。

可惜,他如今已经不会相信女人的眼泪了。他冷着脸顿了片刻后又提笔写了字条按在桌上便起身回了屋。

田甜将脸上的眼泪抹干净,知道自己哭也不能引起这位少爷一丝半点的怜悯心来,想来他早已打定了主意,等过些日子便把自己打发给春十三。

田甜想到这儿,心里又怕又惧,自己难道真的要被卖了去做窑姐儿么?即使这位少爷不打算留她可自己还是可以努力彰显出一个丫头在日常小事伺候人的重要性吧?万一,万一他觉得自己照料的不错愿意把自己留下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