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舅老爷三个字都没说的,直接就他了。
于是郑云天心里窝了一股子火,到这会终于是发了出来。
哪知他刚说完,他的媳妇儿也忙忙的就道:“可不是。姑奶奶,不是我说,看不上您亲弟弟,那就是看不上您。怎么那林太太的兄弟就能大刺刺的坐在席面上,我们就得见不得人似的来你的屋中坐着了?再有那林太太,听说她现下倒也是请着一屋子的人呢,怎么就是不请我一请呢。”
旁边的兰香闻言,瞅了这媳妇一眼,心中默默的想着,你这到底是脸大呢,还是心大呢。怎么就不自己照照镜子?太太为什么要请了你?说个不好听的,便是我们姨奶奶去了太太那里,论理来说也只有站的份儿,没有坐的份儿。你这一个外三路的不知晓什么的人,倒让太太拿什么去请你呢。没得真去了,倒闹了一个灰头土脸的,到时倒要看你多有脸。
这么浅显的一个道理,连兰香都知晓的,可是郑姨娘现下就是气得不行。
其实主要是自打她进林宅的那一日起,就想着要将林太太给踹下去,自己坐了这太太的位子的。可谁知晓,林老爷纵然是恨不得与林太太此生两不相见,可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要让林太太滚下太太位子的话。原先郑姨娘是觉得这是因着自己没有生个一儿半女的,便是林老爷想要将她扶了正,可总归是寻不出由头的。于是她就卯足了劲的怀上了,一举就生了一对哥儿姐儿,满想着这下子终于要吐气扬眉了吧。不想明里暗里的试探过林老爷几次,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可可儿的今日,林太太更是直接的遣了人来将林承祖和林琼芳给接了过去,倒是什么话都说的。再者就是林太太那边一派人来人去的热闹景象,她这里却是冷冷清清的门可罗雀,两相对比,她怎么就能咽得下这口气了?
原本她就已经是烦闷透的了,可这会又听得她的这弟弟和弟媳妇说了这一番话,一时只肺都气炸了。
气令智昏,只听得嚯的一声,她猛然的就站了起来,手拍着桌子道:“儿子是我生的,怎么说出去倒像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可劲的在那边炫耀着呢。不行,我现下就得去找她说说这个理。”
说毕,抬脚就要往屋外走。
兰香只被她这这一番话给唬的心跳都快停了,忙一把就拉住了她。
这姨奶奶要是这般的就冲了出去,成个什么事了?理?什么理?人家是妻,你是妾,这个就是理。
“姨奶奶,”兰香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我劝您就暂且忍一忍罢。今儿这样的好日子,太太那边都是各家的太太和奶奶在,您这般冲了进去,若是和太太闹僵了,成个什么样子呢?好不好,您也得为哥儿和姐儿想一想。”
按理来说兰香这话原是好话,可是郑姨娘正在气头上,哪里能分辨得出来了。当下反手一掌的,她直接扇了一巴掌过去,骂道:“成个什么样子了?就是为着哥儿和姐儿着想,我才要撕下她那面上装的大度的样给众人瞧一瞧。打量我不晓得她那龌蹉心思了?装的什么观音?整个就是一肚子的坏水。”
兰香苦拉不住,最后也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郑姨娘和她兄弟以及兄弟媳妇三人朝着上房的方向气冲冲的去了。
☆、第15章 妻妾之争
后院上房中,小丫鬟彩衣正在外头的石台基上站着,看着厨房中的众人流水似的将各色酒菜端了上来。只是猛可的一扭头,就望到了郑姨娘一行人。
若只是郑姨娘和她弟媳妇儿也就算了,可是中间偏偏还夹杂了一个陌生的男人......
于是彩衣急忙的就走下了台基,迎面赶上了郑姨娘三人,来不及行礼,已经先是开口说道:“姨奶奶,我们太太屋里现下都是女眷呢,外来的男人不得随意入内。”
一语未了,早被郑姨娘扬起了巴掌,囫囵的就扇了一个耳刮子下去,只打得彩衣立时一个趔趄,就倒在了台基边上。
郑姨娘随即也就骂开了:“我把你这狗眼看人低的小贱-货!什么外来的男人?这见着就是我的亲兄弟,你见到了,都该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舅老爷才是。可怎么就是外来的男人了?”
彩衣年岁小,在林太太的屋中时,自来没挨过一次打。便是骂,也不曾挨得过几句,哪里见过现如今这样的阵仗了?
一时她脸颊又是痛,又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郑姨娘打了一个耳刮子,面子上过不去的,羞也羞的一张脸通红,于是就哭道:“姨奶奶犯不着这样说。什么舅老爷?舅老爷现下可好好的在前厅的席面上坐着呢。又哪里会这么不三不四的就跑到我们后院女眷的屋中来了?毕竟舅老爷是读书人,也是中了秀才的,最是懂得礼仪二字了,才不会犯这样的浑。”
她这不说还好,一说郑姨娘霎时就给气了个半死。
她再无二话的,两步走了上前来,双脚跨开,骑在了彩衣的身上,又是一个囫囵的耳刮子扇了下去。
扇完了,她就又开始掐着彩衣的右胳膊,只掐的彩衣尖声的哭叫个不住。
外面这一番这么大的动静,里屋里的人自然也是知晓了的。一时屋内的众位太太和奶奶都赶着出来看。只是一眼瞧到屋外还站了一位陌生的男人,大多的就都躲回了屋中,可还是透过门缝隙悄悄的往外张望着。
别人尤可,彩云一见郑姨娘这般打骂彩衣,一时只觉得火都快要烧穿了肺了,急忙两三步的赶了下来。她也不及去拉的,直接伸手就去推郑姨娘。
她这一推用了很大的力气,当下就只将跨坐在彩衣身上的郑姨娘给推了下去,可可儿的额头就正好撞在了石头台基上。
只听得砰的一声轻响,郑姨娘哎哟了一声,连忙的就拿手去摸额角。
她的弟弟和弟媳妇见状,也立即的就赶了上前来,扶起了她。
而那边彩云也已经拉起了彩衣,一把将她塞到了自己身后,转而怒气冲冲的瞪着郑姨娘。
郑姨娘这时也已经一手扶着自己的膝盖站了起来,一双眼儿也是圆睁着,只是瞪着彩云瞧。
彩云瞧着郑姨娘眼中怒气冲冲的,面上更是因着这番怒气,几乎五官都要移位了的,说不出来的丑恶。于是彩云当即冷笑一声,就道:“姨奶奶今儿个这是唱的哪一出?我们彩衣是招着姨奶奶你了,还是惹着姨奶奶你了?没事竟然对我们彩衣下这么重的手?”
郑姨娘便怒道:“这小贱蹄子说话不知高低,欠教训。也是往日你们疏于管教,我今日便好好的管教管教你们。”
彩云心中大怒,几乎不曾上前去就直接一巴掌还了回去。但她还是强自的按下了心中的那股怒气,说道:“姨奶奶这可不就是隔着锅台上炕?我们上房的丫头便是再没有规矩,那也轮不到姨奶奶你来管教。”
言下之意就是,姨奶奶你越级了。我们上房的事自然是有我们太太来管,还轮不到你这个姨奶奶来管。
她这番话一说,郑姨娘岂有个不气的?
原就是肚子中窝着一股火的了,现下又被彩云这几句话给撩的火焰更高。当下她望着彩云的目光都似带了火的,恨不能就当场把彩云烧成了灰才好。
彩云才管不了这些,直接拉着彩衣就上了台基,站在了林太太的身旁。
林太太望着现下有些气急败坏的郑姨娘,脑子中就浮现出一句话儿来。
麻子脸照镜子——自找难看!
当着这么多家太太和奶奶的面儿,她这般的行为,分明就像是街头上的泼妇一般。既然她自己都不给自己脸面,那她又和何必给她脸面了?
于是林太太当即就道:“你这是做什么?没的倒跟一个丫鬟怄气。成个什么样子!还不快与我回去!”
彼时她站在石台基上,而郑姨娘则是站在石台基下,林太太举得自己是有了那么点居高临下的感觉。而且郑姨娘此时是发髻散乱,一脸的不甘,而林太太则是一身锦衣华服,面上平静。两相一对比之下,正在屋中透过门缝观看着外面战况的各家太太和奶奶都暗地里想着,这林太太是真的有正房太太的体统,而这郑姨娘则是太没有规矩了。
窃窃私语纷纷而来,郑姨娘岂是没有耳闻的?当下她又是急,又是气,又是怒,又是羞,恨不能直接就冲上石台基,甩开膀子跟林太太干上那么一仗。
只是林太太才不会跟她干这一仗的。憋屈了这十年,猛可的今日忽然就在郑姨娘面前终于扬眉吐气了,她怎么会自毁形象的去跟她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