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遂对此,无动于衷,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西进的决心是越来越坚决。左右都要弃了,将武威毁了也无所谓,还籍此迟滞夏军的追击。韩遂此刻已经打定了注意,一旦夏军对金城正式发起进攻,他这边立刻率众西去!
回到自己府中,一路所见,人皆彷徨,苟延残喘了这许久,总算要结束了。他给韩遂进言“西征”,但对其能否逃掉,并不抱有太大期望。按他的想法,韩遂率精兵与齐心士民轻兵西进,是怎么都能逃掉的。
但韩遂就舍不得他那点家当,硬要将所有治民一齐西迁,准备了快一月了,还未成行。想想数万拖家带口的百姓,那就是数万累赘,这能跑多远!夏军只需以轻骑追击,便可一举成擒。
还有,夏军真的是给机会让其逃离吗?赵昂越来越相信,刘珩是故意行此事以麻痹己方。如今的情况,哪怕夏军真在数百里之外,按照韩遂的想法西撤,难!
而这几日,韩遂又对境内士族豪强行“迫害”之事,更令赵昂失望不已。韩遂据河西诸郡以抗暴夏,在许多西逃士族心目中还是有一定威望的,哪怕其穷兵黩武至少在这西陲之地,韩遂保了前汉数万遗民多年之生存。
但同样的,韩遂也老了,虽有老当益壮之说,但这个时期的韩遂,显然已至枭雄迟暮的境地。求生存的欲望依旧十足,头脑也不算昏聩,但不复当年之气高志远,叱咤河渭。
“夫君!”夫人王异迎了上来,见心事重重的赵昂,唤道。
王异算是一名奇女子了,闻名于凉州,忠贞节义,气度大方。容貌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能以秀丽形容之,眉宇间有英气。
望着夫人,赵昂叹了口气:“局势危如累卵,此次怕是避不过去了!”
王异闻言,轻按其手,面上不见一丝惊慌,嘴角挂着笑意,语气坚定:“唯与君同生共死耳!”
金城令居县,三千余金城凉军聚在一起,北撤而来。根本没有等韩遂的回复,马玩与张横就撤军了,将湟北几县尽数放弃,聚集所有兵马至此,方便逃。
“韩遂老儿,还想让你我与夏军死战!”从姑臧来的信使手中接过韩遂的命令,马玩怒声对张横道:“他是想让你我在金城,消耗夏军士气,好方便届时老儿于姑臧防御!”
君臣离心,将校离心,大抵就是此时凉州上下的状态了。尤其马玩与张横,虽臣服于韩遂,但实际上是韩遂属下的小军阀势力。在这种危急时刻,哪里还会顾忌韩遂的命令。
“老匹夫倒是好打算!”张横也是恨恨地吐了口唾沫,看向马玩:“马兄,你说韩遂将金城、武威军民,尽迁姑臧,其欲为何?”
“大概是想加强姑臧守备力量吧!”马玩猜测道。
“局势如此,你我该怎么办!”张横眼神闪烁,发问。
“先派人盯着夏军动向!”马玩瞥了眼张横,面上也没有多少慌忙:“再作打算!金城所有的军力都在你我手中了,有军队,就有资本!”
马玩与张横,不听公命,擅自北撤,段煨领军陇西军,兵不血刃而过湟水。消息很快传到姑臧韩遂那儿,一面深恨马、张二人,一面终于感到局势终于不妙。
不再迁延,下了“西进”的命令,数万士民,在韩军五千余步骑的“护卫”下,踏上了慢慢西行路。韩遂拥军,最盛时有万五千之众,不过经过与夏军交战的损伤,再加国力贫乏养不起人,如今维系着这五千步骑,也耗尽其力。
而在金城前线,见马、张后撤,也不虞其有什么诡计,没有丝毫犹豫,率军渡过湟水,长驱向令居。一路席卷金城北部,实际上也就是行军赶路罢了。
即使如此,以段煨用兵一向谨慎的风格,兵临令居城也花了整整两个白日的时间。而走榆中的徐晃,已然先行扣关。
双方会师,夏凉州边军的精华,都在此了。
“段老将军!”
“公明将军速度真快啊!”见着对自己行礼的徐晃,段煨不由感叹道。
“城中有近三千余凉军,尽是丧家之犬!”在营门,徐晃指着令居城池对段煨道:“请段老将军修整一夜,明日你我尽快破城,北上姑臧!”
段煨点了点头,望向北面:“也不知陈王殿下那边什么情况了,这么些时日。数百里远途奔袭,不容易啊!”
出乎段、徐意料的是,第二日,还未发起进攻,城内的马玩与张横直接降了,很干脆,弃械出城。倒让二人惊讶不已,不过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固足欣喜,将降卒打乱裹挟在军中以辅兵,段、徐二人领军北向武威。
在姑臧之南五十余里,刘珩所率精骑,终至。哪怕一人双马,这一路来也耗费了十余日的时间,兜兜转转,绕了近千里路程,其间所遇之戈壁,过得是战战兢兢的,不过刘珩终究是带头坚持过来了。
武威的士民,大部分都被韩迁空了,一路北上,少遇人烟。遇到少部分的豪强坞堡,刘珩也不顾忌其惊讶不惊讶,大胆行军。
“加快速度!姑臧就在前方!”刘珩奔走于各军之间,激励士气,将从向导口中询得的消息,通报将士。
此时的武威,显得冷寂极了,城头还挂着“凉”、“韩”旗帜,城中有数百人。整个城池中弥漫着烟火的气息,不少建筑残破,雕梁石壁被熏得乌黑。
刘珩率军至时,便见到这幅场景。
六七千的夏骑如此之快便兵临城下,一片慌乱过后,城门大开,一个身着儒袍的士人,牵头出城拜倒,高声道:“阎温拜见将军!”
率着数百亲骑上前,低头打量其人,表现倒是沉稳,面带笑容,指着姑臧问道:“城里是什么情况?”
“凉公率军民西逃,临行前命在下放火焚城。”阎温抬眼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将军,沉声应道:“凉公走后,在下实不忍姑臧被焚毁,故率人救火,方至于此!”
“韩遂走了多久了,有多少人?”刘珩冷声问道。
“已有两日,士民近七万!”
“善!”闻言,刘珩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