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宫人唯唯诺诺地应下。
那边,惠贵人抄完一卷经文了。
小丫鬟自豪地说道:“小姐的字就是漂亮,难怪连陛下都赞不绝口,非得让小姐抄几卷经文供上了。”
惠贵人笑着摇了摇头:“我的字,只得其形,不得其神,切不可骄傲自满。”
小丫鬟诧异地歪过脑袋:“小姐你都练了十年了,还不得其神韵吗?”
惠贵人云淡风轻地笑道:“形,靠勤奋就能得到,但神韵,却是非天赋而不可得之。我纵然再练个十年、二十年,也还是无法写出端敏皇后书的一分神韵。”
只可惜红颜薄命,不然,她真想拜读到她门下……
思量间,禧嫔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惠妹妹写完了么?写完了,就一起进去看看陛下和安妹妹吧!”
惠贵人行了一礼,道:“这……不太好吧?陛下在陪安妹妹,我们就这么进去,会不会打扰?还是别去了,陛下要见我们,一定会召见,没召见,应该是不希望我们贸然去见。”
禧嫔的眼波一动,笑道:“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我去问问陛下想吃什么。”
还是去了!
惠贵人没跟过去,返回案桌旁,继续抄写经文。
突然,斜对面的画舫上传来一声尖叫。
“啊——”
惠贵人手一抖,墨汁洒在了新铺开的纸上。
她撤了这张,铺了一张新的。
“啊——还有脖子!脖子!”
惠贵人的手又是一抖,又将墨汁洒在了纸上。
惠贵人蹙眉。
小丫鬟眼疾手快地给换了新的,并朝那画舫望了过去。
惠贵人等了半天,没再等到尖叫,松了口气,落笔,写字。一句话还没写完,又听得一声“啊——”,惠贵人心烦意乱,丢了笔!
“那边是怎么回事儿?派个人去看看,别扰了陛下清静!”她蹙眉吩咐。
她眼下圣眷正浓,别说普通内侍,便是陛下的贴身公公也得给她几分面子。她一声令下,立刻有内侍放下小船,带了两人朝对面划去了。
“糟糕!他们发现我们了!该死的娘们儿,没事叫什么叫,害得我们也北方发现了!”
另一艘画舫内,一名黑衣暗卫警惕地将手放在了剑柄上,一边说着,一边随时准备出手。
欧阳珏放下竹帘,如老鹰一般犀利的眸光,透过两块竹片的缝隙中,射向了越来越近的小船。
“怎么可能呢?我们行踪这么隐蔽,他们怎么会发现我们?”
话虽如此,他还是扬起了手。
眼看着小船越靠越近,他握着剑柄的手也越来越紧。
“一、二、三!动……”
“手”字未说完,就见那船方向一转,朝他们旁边划去了。
“你胡说!我家小姐才不是得了天花!你再敢乱讲,我死了撕了你的嘴!”
丹橘搂紧已完全陷入昏迷的楚芊芊,厉声呵向一个洒扫的丫鬟。
那丫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哪里料到丹橘的反应这么大?瘪了瘪嘴儿,叛逆地哼道:“天花就是这样子的!我们村儿里的刘大娘和乔二伯,都是得天花死的!那疹子,跟你家小姐身上的一模一样!”
丹橘气得抓起还有半碗汤药的碗,朝那丫鬟砸了过去!
“你还说?叫给你我滚,聋了吗?”
丫鬟躲避不及,的额头被砸了一个大包,又恼火又委屈,便也越发硬气:“她就是得了天花!天花天花天花天花天花天花天花!”
内侍一来到门口听到的便是一长串的“天花”,吓得身子一僵,不敢再上前面。
姚汐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侧过身,就见一名面向阴柔、商贾打扮的中年男子带着两个模样清秀的小少年,一脸戒备地站在不远处。
而船夫,站在更远处,都不敢过来。
这一行三人,想必大有来头。
内侍习惯性地扬了扬手,一扬,才发现今儿随陛下微服私行没带佛尘,清了清嗓子,问:“得天花了?”
洒扫丫鬟偷瞄了丹橘一眼,嘴硬道:“一身的红疹子,不是天花是什么?”
红疹子,是普通人用来判断天花的主要特征之一。
内侍听了洒扫丫鬟的话,朝着床边看了过去。
他不是正常男人,伺候宫妃伺候久了,也忘了男女之分,审视的眸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了楚芊芊的脖子甚至微微敞开的胸膛上。
丹橘一把拉过被子将楚芊芊捂了个严实,并厉声呵斥道:“看什么看?我家小姐的身子是你能随便看的吗?”
内侍怔了怔,随即了然,见她年轻,又护主心切,没怎么生气:“唐突了,我只想看看你家小姐是不是得了天花?”
“当然不是!”丹橘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内侍又看向一旁,还算冷静的姚汐:“真的不是天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