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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翊坤宫的。
反正是后头都传来宫门下钥的动静,值守的太监们提醒着,然后将钥匙哗啦哗啦地交给宫殿监总管们去,她却还立在木仪门后头发呆呢。
都怪腿,是软的;
更怪心,是乱的。
她明明——还有些怨怼之处的,可是听了他那样说,看着他那样澄澈见底的眼睛,她却都说不出来了。
她知道,她自己是五迷三道了。
从当年刚进宫,吃了他的甜碗子,就被他给甜了嘴去,对他再说不出违拗的话去;
再到后来从树上掉下来被他接住,她就又欠他一条命去了。
再后来,迷迷瞪瞪地听他说“等她长大”,她竟然也傻傻地没有拒绝——这仿佛便注定了今后的命运去。
她的嘴、她的命、她的承诺,都已经被他牢牢攥在掌心儿,她还能往哪儿逃呢?
还有这高高的宫墙——她莫名其妙地被选进来,长长地在宫里生活了七年去,注定在这里遇见他,也仿佛注定,要更长长久久地留下去。
更何况,还在更久远之前,她更是先被那位老爷爷警告过,“不准说不想留下,因为但凡说不想留下的人,就都永永远远地留下了……”
这话她后来才明白是个巨大的坑儿,可惜她当年没听懂;更可惜的是,等她知道那是个坑儿的时候儿,她也已经知道了那位老爷爷不是老太监,而是——当朝天子呀。
虽然她恼起来也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悄悄骂声“你们这群坏人”……可是她却也已经明白,她的命数早已经冥冥之中由天注定了。
就像初见德雅格格的时候儿,德雅格格也惊异地上下打量她,“我郭罗玛母是九月初九的生辰,你是十月初十,真是好巧啊!”
而她后来也听说,令懿皇贵妃比皇上小十六岁;而她,恰好比十五阿哥,也小十六岁。
她静静抬眸望向天空。
繁星如坠。
她终于轻启菱唇,笑了。
这就是天意,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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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结打开了,她边往回走,边回想十五阿哥临去之时那股子带着酸意的警告:“爷只能当狼王,学不会当什么男妃!”
“你,小钮赫,小母狼!便是再凶悍,也不准你去挑男妃去!”
“还有……从今儿起,不准再见绵偲!至少,不准私下里见了!爷不是你的男妃,他更没资格!”
她笑得捂住脸,在夜色里独自摇头。
这位爷啊,这些话亏他也偷听,还听进心里去了。
她是钮赫不假,可是,她可没想当武则天呢。
虽然她绝不愿当那些被宫墙埋葬的女子,她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可是她却没那样大的野心啊。
她不要这千里江山,她只要管得住这栖身其间的宫廷,只要不被阿哥所的烟波吞没,只要——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掌心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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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底,春意已浓之际,终于迎来了八旗女子的宫选。
作为大清开国功臣之首的后裔,钮祜禄氏与苏皖瓜尔佳是两家的女儿站在所有待选女子的最前面。
廿廿与安鸾并肩而立,含笑手拉手,一起走入顺贞门。
一切又将是,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