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2 / 2)

阿金顿一顿,追加道:“妹子啊,你千万不要觉得浦哥没人情味,他——”

“我有多喜欢他,金哥你不全看得清清楚楚?他非要赶我出去,只会让我更喜欢他。”商津眼波盈仄,闪光一般亮晶晶,“你回去记得向他转达我的原话哈!”

原本略显沉重的气氛一下被她驱散,阿金哭笑不得。

待人离开,商津关上房门,后脊背抵着门,两个肩膀耷拉,微微昂首,天花板上的灯光将她收敛所有表情后的厌世脸照得愈发颓丧。

静默站立片刻,她走到床边,腿脚也不弯,直接将自己整个人直挺挺面朝下地摔进柔软的被子里。

翌日清晨,阿金正在和aom解释商津为什么不在时,浦开济起床下楼来。

“浦哥,早。”

“早。”浦开济似乎并没有留意到他问候中的无精打采,径直进卫生间洗漱。

日子突然回到半个多月前如湖水般的平静,两人各自沉默地吃早饭,阿金却总感觉缺了点什么,浑身不痛快。

在他反复数次朝浦开济投注目光后,浦开济主动问:“想说什么?”

临到嘴边,阿金打消向他汇报如今商津住处的念头,换话询:“东边的屋子,还要不要继续挂出去租?”

“不要了。”

“好。不租那我也省事,就先不收拾了。”阿金心底留着些念想,兴许商津有机会再住回来……?

“随便你。”浦开济无所谓的样子。

厨房里是aom洗菜的水声,间接充当了隔绝声音的屏障。

“我们这一遭还是白忙活了。”阿金低声。当初之所以将东边的空房间出租,可不是真为了那一丢丢房租。

浦开济眼皮撩起一下,转开话:“你等下再去采购点东西。”

谈及正事,阿金正色,利索应好。

当然,他没忘记自己和商津还有约,饭后给商津发了消息。

旅店的床比二手旧货店的出租屋舒服得不止一丁半点,商津睡得又香又甜,根本舍不得起来,但因为还有事情要做,所以夜里调好的闹钟在十点钟准时将她叫醒。

手机里躺着来自阿金的消息,说他临时有事要晚些时候才能来找她。

商津回了“好”,然后点开浦开济的号码,编辑一段肉麻兮兮的文字:“因为不在一个屋檐下,没办法当面和你道‘早安’,所以今天用文字补给你,并附赠我的早安吻,还没刷过牙、保留最原始清新味道的那种呀。”

猜测他收到极大可能直接拉黑她,商津的心情颇为愉悦,干劲十足去洗漱,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准备去二手旧货店——真是越来越具挑战性,她如今杠定了浦开济,不成功睡到他一亲芳泽,她不会罢休。

大概因为阿金不在,所以今天店里没开门做生意。商津绕去侧门,用阿金还没从她这里收回的钥匙径自开门进去。

一楼最里面那个房间如常挂有“禁止喧哗”四个字,明显浦开济又在里面——这是他的习惯,只要他人进去,就会顺手挂上,以区别总是关闭的房间里是不是有人。

自化学土味情话之后,浦开济和阿金都没再否认她对他们工作领域的猜测,所以如今商津基本能判断,浦开济这神神秘秘不让人窥伺的地盘,十有八|九是类似私人实验室的存在。

虽然明知里头什么动静都穿不出来,商津还是将耳朵贴到门上凝听片刻。旋即她到处转一圈,确认阿金这会儿的确不在,她发消息提醒阿金等下不要白跑一趟去旅店找她。

冰箱里有份封存的多出来的早餐,商津料想一定是aom不知道她半夜被扫地出门所以仍然按照平时的数量准备。既然本就是给她的,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商津决定将它吃掉,搭配她昨晚买回来但浦开济并未领情的果汁。

期间商津相当期待浦开济如果突然从实验室出来冷不防看到她这么个惊喜会作何反应,可惜直至她吃完,四下里也静悄悄。

夜里走得匆忙,二楼阳台还有几件她忘记的衣服,商津走上去收走。阿金给浦开济新买的洗衣机里有洗好的浦开济的衣服,商津欣然当一回田螺姑娘,顺便帮忙晾晒。

待她离开阳台要下楼梯的时候,意外发现,素来严实的浦开济的卧室房门今天不仅没有锁,还留有一条缝。

一目了然,“素来严实”主要针对她住进来之后,如今她已离开,浦开济自然放松警惕无需再防贼一般防她,所以回归只有他和阿金两个人生活的初始状态。商津眼尾微微勾起,无声弯唇,久久停留在浦开济这卧室门口。

她脑子里天人交战,考虑究竟要不要未经同意擅入他的私人空间。惹浦开济生气倒是其次——她什么时候怕过招浦开济不喜?——她只是过不太去自己心里那条其实并不怎么高但终究还是存在的道德线……

而老天爷似乎非常照顾她,愿意在她攻略浦开济的道路上助一把力,从她方才忘记关上门的阳台上送进来一阵风,恰恰将浦开济卧室房门的缝吹开一些。

一下子,根本不用商津亲自动手,只需往门内稍稍探个脑袋,屋里的布局便大半展现她跟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整面墙的元素周期表,不同的色块框里是代表各个化学元素的字母和其相对应的小字中文,视线多停留几秒都觉得头晕眼花,回忆起曾经尚未愉快地投入文科怀抱前遭受数理化围攻的痛苦。

商津挪开眼,紧接着注意到的是元素周期表上方的空调。虽然早些时候她就从外机和每回经过房门口时门缝散出来的些许凉意知道浦开济屋里装有唯一的空调,但当下她亲眼所见,依旧控制不住一股羡慕嫉妒恨油然生出——行吧,清醒一点,自己只是租金廉价的房客,电风扇管吹够,而他是房东中房东,怎么舒服都不为过。

眼珠子继续东溜西窜,商津一一掠过写满方程式的大白板、高大的书架、整洁的书桌、平整的床——家居倒并非全新成套的,明显也由二手旧货仓库里的东西拼拼凑凑,除了大白板——她的目光便再折返大白板,欣赏他的字。

未及对其做出评价,她又被大白板旁边衣柜镶嵌的一面镜子吸引。

准确来讲是镜子里照出的她此时视线盲区所放的东西。

突如其来一只手揪住她的后颈衣领将她整个人拎开,商津跌撞向扶拦。

半敞开的房门嘭地被用力关上。

商津站定,从容迎对浦开济。

浦开济仍旧和平常给她的感觉一样,仿若戴了一张假人皮,很难让人在他脸上找出大弧度的表情。不过当下根本不用通过他的表情也能判断他生气了。

商津的关注点则完全不在他是否生气。

她着迷般沉陷进他极黑的瞳仁里。

那明锐锋利的深处,清清楚楚镌刻着“厌恶”两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