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容侧头睨她一眼,瞳中流泻出一丝脉脉之色。朝野中,飞鱼服一向只有男人穿,如今裹在她娇小的身材上,看起来倒是别有风味。
卫夕察觉到了他探究的眼神,心虚的垂下头,嗫嗫道:“属下来迟了,请大人赎罪。”
“无碍,快坐吧。”牧容笑容宴宴,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一桌,正巧空着两个位置。
“谢大人。”
卫夕松了口气,随着流秦一同坐过去。同桌的人倒还算熟络,除了他们三个密探外,还有君澄和水一山。
她微笑着向两人打了招呼。
大病初愈,她的肤色更是白皙,如玉般光润,丰泽的唇瓣不点而红,衬着微微上弯的弧度,莫名勾人。特别是那双乌黑盈亮的眼仁儿,慧黠转动,为她平添了几分古灵精怪的神韵。
君澄的眼神略略一凝,手指摩挲着酒杯沿口,竟然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穿飞鱼服很好看。”
这番略显唐突的话说完,他旋即清醒过来,垂下头,慌乱的四下扫看。
和他的紧张相比,卫夕却大喇喇的摸摸后脑勺,恬不知耻的说道:“不瞒您说,我也觉得挺好看的,分分钟变身女侠呀!哈哈——”
这压低的笑声让流秦一毛,忍不住拍了一下她的乌纱帽,嫌弃道:“你怎么这般嘚瑟了,瘆出我一身鸡皮疙瘩,能不能正常点?”
嘁,这分明是实话实说,白鸟这小脸多俊俏!卫夕在心里反唇相讥,面上却抿起嘴,识趣的噤了声。
还是君大人懂欣赏,思及此,她对君澄抛去一个友好的眼神,成功把对方那张硬朗的面孔点得通红。
三人的打诨互动被牧容尽收眼底,他隔岸观花似得坐在那,只是视线稍稍倾斜,少顷就敛了回来。
清了清嗓子,他端起了青花酒杯,温然带笑道:“既然人已经到齐,咱们同起一杯,一祝大华繁荣昌盛,二贺锦衣卫再添荣光,这第三……”他顿了顿,眼波在卫夕脸上兜了一圈儿,“这第三,就庆贺三大密探正式记入咱们锦衣卫册,干!”
“干——”
众人浑厚的应了一声,仰头一饮而尽。
卫夕在现代从不喝酒,如今却不敢怠慢,皱着眉头喝了个一干二净。然而清冷的酒水入口鲜甜,带着轻微的灼辣,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难咽。
牧容拿起帕子擦拭了一下嘴角,又道:“明日皇上特准在座的各位休沐一天,大家不必作假,大可敞开了怀,痛饮一番。”
话音一落,风来轩里乐的炸开了锅。
除了牧容那桌外,全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一改往日的冷漠,豪迈的喝开了。屋里杯觥交错,大家天南海北的侃起了大山,好不热闹。
眼瞧着桌上的山珍海味,卫夕抄起筷子,吃开了。指挥使都一副老猴王对着小猴崽说‘孩儿们别客气吃起来’的态势,她再矜持就是矫情了。
然而没吃一会,流秦和尚贡就拉着她去给指挥使敬酒。
严格来说,他们三人并不算是新人,可以往的身份隐秘,见不得台面,如今正儿八经的在锦衣卫行走了,面上功夫一定得做足了。
尚贡年纪最大,自然有发言权:“大人,属下三人敬你一杯,日后定当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在所不辞!”
卫夕也笑吟吟的举起酒杯,精细的袖阑略微下滑。
谁知这个简单的动作却吸引了指挥使的目光——
循着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一看,她愕愣半晌,对方送的那条玉镯若隐若现,露出小半条来,衬着她藕白纤细的手腕,格外惹眼。
心里咯噔一下,卫夕的耳根子登时变得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牧容心思细腻,疑心病一犯铁定会多想,万一再认为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这支手镯价值连城,她怕放在交堪馆里不安全,这才戴手上的。
早知如此,还不如扔枕头下面藏着呢!
“卫夕。”
牧容突然喊她一声,声音很淡,让人摸不着是何情绪。
她一愕,抬眸看他,唯唯诺诺的回了句:“属下在……”
牧容凝目看她,长而媚的眼睛里浮光潋滟,笑的有些微妙,“初昏为夕,日落之美,这名字起的不错。”
这句不加掩饰的赞美成功吸引了好事者的目光,她摇身一变,成了全场的焦点。在场的锦衣卫兴奋的连眼都不眨,一副终于发现了老大奸-情的样子。
卫夕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灼灼目光淹没了,脑袋登时一懵,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了。
牧容没再多说什么,干掉一杯后不以为意的坐下,面上依旧是恬淡清雅。
卫夕回到位置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忽听有人说道:“卫夕,那天你是怎么发现那件龙袍的?闲来无事,给大家讲讲吧!”
话音一落,迎合声一浪催着一浪。
讲你妈个腿!
卫夕暗自咒骂了一句,面上故作轻松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讲头,很简单嘛,缉查的时候不放过一块砖头一片瓦,仔细点查就是了。”
众人有些扫兴,没想到锦衣卫的翘楚密探回答的这么简单,不过句句也都在理儿上,想追问却找不到话头,一时半会就这么冷场了。
卫夕局促的呷了口酒,心里祈求这些锦衣卫们雅兴别太高,可总有人喜欢哪壶不开提哪壶。
“卫夕啊,抄家那天你杀了多少叛党?你武艺精湛,估计弟兄几个加起来都没你干的多。”
说话之人也是在隐晦的拍马屁,可卫夕恨不得冲上去挠他一脸血道子,还需要她召开一个新闻发布会么?
在他们眼中,白鸟就等于杀人癖爱好者?!
她冷笑道:“恐怕是让您失望了,我没杀几个。上头派我们是去做侦察的,又不是充缇骑,抄家杀奸党不是我的主要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