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大师淡定的端详着他们,唤来知客僧道:“送客。”
齐无伤却不肯走了,问道:“大师,你曾说子石似明珠出海,矜华耀耀,却盈不可久,却不知可有解劫之法?”
紫云大师连看都不想看这等恶客,道:“这位施主放心罢,你福泽深厚出身贵重,又是天生的杀性大煞气重,便是阎罗王,也轻易不敢跟你抢人。”
齐无伤当即放心,搂着穆子石的肩就往外走,大大咧咧道:“这不就好了?连住持大师都说你跟我一起能长命百岁,还怕什么?”
穆子石脸色发青,深恨自己怎么带这么个煞星跑到净土大寺里来,万一把紫云大师气得圆寂了,岂不又是一桩罪过。
知客僧紧闭着嘴,绷着一张白胖脸蛋,引他二人出寺,行至一处偏殿,齐无伤突然停住脚步,低声道:“子石,陆先生在里面……我方才看见了,这才急着去寻你,并非故意去听你和老和尚打机锋说胡话。”
穆子石心念一动,忙凑近前去隔窗而看,只见幽静的殿中,陆旷兮一身粗布青衣,果然在低头抄经。
穆子石静静看着,心中明镜一般,叹道:“陆先生心里还是放不下他……这是在为舒破虏消弭罪业。”
说着问一旁知客僧道:“他……他不会想着出家吧?”
知客僧摇了摇头,神色间有钦佩敬重之意:“师父说这位施主不必剃度已是真佛。”
穆子石并未打扰陆旷兮,跟齐无伤默默走出宝树寺时,天空悠悠的飘下了雪花。
齐无伤将他搂得更紧:“冷么?”
穆子石低声道:“不冷……”
朔风猎猎,两人的衣衫也被吹得蹁跹如蝶,雪花纷繁中,穆子石突然抬头凝视着他,眼神中的深情眷念,纯净而浓烈:“人的际遇很要命,若舒破虏一直遇到的都是陆先生那样的人,或许又是另一番局面……”
“无伤,幸好我能跟你重逢,幸好你爱我要我……否则,或许我就是另一个舒破虏,只不过他作乱南柯山折磨凌辱我,我却会为恶朝堂贻害天下。”
齐无伤道:“你不会。子石,其实你有一股难得的韧劲儿,比谁都强悍,哪怕是草原荒漠,你都能熬过去,舒破虏却是个怯懦之辈,一折就断。”
笑容中有些骄傲有些心疼:“你只是太聪明,太洞透人心,让人觉得你防不胜防的可怕,其实你从未主动害过人,是不是?”
穆子石想了想,不置可否,眼睛却弯弯的笑了:“我喜欢你这样说。”
齐无伤拉着他的手暖着,快步走向马车,道:“好比左拾飞,南柯山的贼匪,你却成全了他……其实若不是回到宸京重又遇到,连舒破虏你都不打算杀的,不是么?”
穆子石狡黠的眨了眨眼,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放过他。”
齐无伤也是忍俊不禁:“穆家被皇上降罪贬为庶民,穆夫人害死你母亲,穆勉对你生而不养,你为何没有赶尽杀绝?”
穆子石答得很快:“我觉得他们担惊受怕的活着更遭罪。”
齐无伤佯叹了口气:“看来你真不是个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