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数年未遇名师,左拾飞西瓜大的字认识了不到一簸箩,自己的名字里勉强认识个左字,但若和右放一起,却又有些扑朔迷离的分辨不得了。
齐少冲心中牵挂穆子石,对左拾飞的学识并不关注,只忧心忡忡道:“你们大当家读书再多却不讲道理,他不让我陪着我哥,我怎知道哥哥到底怎样了?伤势如何?醒了没?谁照顾?”
左拾飞道:“不必担心,你既是我风林营的人,我自会帮你打听。”
齐少冲眼睛一亮,感激之极:“真的?”
左拾飞点点头,领着他一路走过石坪,又绕过几重山坳,行了顿饭工夫,只见一道山泉溪水淙淙流过,溪水之后,却是高高大大的石屋,左拾飞指点着笑道:“那就是风林营的营地了。”
齐少冲见石屋一列列鳞次栉比很是齐整有序,周围不乏披甲汉子来回巡视,似军中营帐驻扎一般,且依岭居平地而傍水,所占地势无论攻守均十分得宜,颇有大将治军之风,不禁起疑:“风林营多少人?”
左拾飞道:“一千人,身手都不坏。”
齐少冲更是凛然,千人之匪啸聚山林,即使蛰不扰民亦属叛逆之师,实为朝廷不得不除的祸患。
左拾飞道:“水香哥把守山寨关卡,手底亦有千八百兄弟,大当家另外秘密训练有一支精锐剽悍,却是藏在后山,便是四梁七柱,寻常也不得见。”
齐少冲瞪大了双眼默然不语,心道匪患如此,官府竟毫无举措,齐和沣这皇帝当得可真是耳聋眼瞎,陶若朴更是酒囊饭袋都不如。
这一整日左拾飞带着齐少冲在身边,饮食操练须臾不离,又带着见了风林营的十位校尉——风林营每百人为一编,设校尉一位,治下每十人又成一队,有队长一名。
风林营素日操练甚严,而队长一职更是流水样人人得而抢之,每隔三月一考较能者则居,因此人人不敢懈怠。
齐少冲见南柯山处处出人意料,他本性刚拙深稳,既已至此,反而能平定下来静观其事,左拾飞见他年纪幼小却处变不惊,更有几分喜欢,到了晚间,亲自送齐少冲进了一间石屋,道:“往后你就在这儿住下。”
齐少冲看石屋收拾得很不干净,墙角都快长蘑菇了,居中桌上点着一盏昏昏的油灯,七个人正在屋里,有高声大气谈笑的,亦有安静坐着的,左拾飞一进来,众人都起身:“梭子爷!”
左拾飞并无架子,笑道:“昨日新来的小兄弟,名叫穆少冲,大伙儿亲近亲近。”
说罢冲众人挤了挤眼睛,扬长出屋,门在身后合上之时,已听到里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大作,不由得放声大笑,新人烧香旧人威风,本是山里的常例,心知他们下手有分寸,最多不过胖揍这小子一顿打个鼻青脸肿而已,反正以后学好了功夫,穆少冲自然也可以打还回来,只是不知这位穆小少爷会不会被打得大哭求饶,正想到有趣处,却记起答应了要帮他打听穆子石的伤势,略一琢磨,便往哥舒夜破的居所走去。
堪堪快到时,只见杨断子擦着汗迎面走来,一手还提着个乌木药箱,左拾飞猜他定是刚治完穆子石的伤,忙拦住问道:“二哥,穆子石怎样啦?”
杨断子脸色疲倦,没好气道:“你自己去瞧。”
左拾飞伸手扯住药箱:“二哥你先跟我说说,省得我去问得多了大哥生气。”
杨断子哼的一声,怪声怪气道:“大当家哪舍得跟你生气?疼你还来不及……水香待你不薄,她割了一只手,你倒没半句话问她,当真是好兄弟啊!”
左拾飞急道:“二哥,你讲点儿道理成不?是谁王八转脑袋似的盯着水香哥不让人亲近?是谁提着刀子跟我说你小子想打水香妹子的主意那是老猫闻咸鱼嗅鲞啊休想?”
杨断子被他噎得半死,气道:“少跟我油嘴滑舌!今儿大当家罚她,你敢说与你无关?”
左拾飞一扬眉:“要不是我半夜留了个心眼挡她一刀,眼下大当家早三刀六洞的处死水香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