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眦欲裂,惊骇无比,尚来不及反应,令人畏惧的寒光已经到了喉咙处。
一点寒芒,一剑夺魂。
众人甚至来不及上前接应,老者已如千斤直坠,落于黄土,只余下嘶哑的喘息声消散在朔风里。
人群中传来几声又惊又怒的嘶吼:“师父——”
六名短打男子急奔而上,为首者声色俱厉,悲愤大喝:“顾魂归,我太渊长生门今日便与你不死不休——”
六名长生门弟子于疾驰中结阵,那为首者直击顾魂归正面,两名弟子手持武器掠于两侧,余下三人原本紧跟为首者的身后,以前面的人为掩护,及至到了顾魂归身前不足一丈处才蓦地从旁窜出,手中出招飞快变幻,出其不意地攻向顾魂归周身要穴。
那六人层层而来,结如天罗地网,出招更是变幻莫测,直取要害,一下子将顾魂归的退路全部封死。
斩魂剑又是一抖,挽出令人目眩的剑花。
顾魂归不退不躲,长剑接连挥出,以惊人的速度变换招式,令人目不暇接。
声声破空声中,那剑尖竟是一化为六,如闪电般分别取向六人面门。
那六人俱是大骇,凌厉无比的攻势猛是一滞,试图避开那令人胆裂的寒芒。
然生死对决,岂能犹豫,不过瞬息,那六剑消散,只留下其中一道,刺向左侧那名弟子。
原来那并非斩魂剑真的一化为六,而是顾魂归出剑奇快,接连于六人面前袭过带出的虚影,这虚影却叫长生门弟子心生畏惧而自乱阵脚。
顷刻之间,网阵大破。
其他门派的人见状大惊,又见十数人上前,分作三列,如同三道利剑,分别从左中右三路插向顾魂归。
长生门弟子阵已告破,顾魂归见此番攻来的人数更多,无法以虚影一一吓退,于是长剑一划,将内力催至更近一层,脚下蹁跹,先取向左侧一列的人。
中右两路见顾魂归攻向左侧,精神俱是一振,迅速变化身形,最右列的人借道中间一列人的空隙,分别从两人之间穿过,趁着顾魂归背对之机,极为飞快地袭向他背后空门。
与此同时,中间一列人员亦是迅速转身,紧跟其后接应应对。
他们人数众多,来势既猛,出招又快,眼看着顾魂归顾此失彼,将背后空门大露,命在旦夕。
然而本应该在专心对付左侧人马的顾魂归,在右侧的人攻势及至咫尺的时候,忽然硬生生地一个转身,手中长剑一个横扫,剑锋划过,如同一道突如其来的耀眼银链。
他身前的那一行人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接着脖子一凉,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鲜红的血已经溅入眼中。
原本专心准备接招的左侧人马俱是大惊,谁也料不到顾魂归原来只是虚张声势,斩魂剑真正欲斩处,原来正是他的空门大露之处。
然而此时知晓他的意图已然太晚,那来自右侧的威胁转眼已经解除,他的手中不停,又是纵起,剑指身后。
众人没有想到,十数人结阵压上竟然都压顾魂归不住,那紫色锦袍早已被鲜血浸透,颜色愈深,空气中弥漫着仇恨的腥味。
余下人等不敢再有所怠慢,又是二十人上前,其他人押后。
百般武器齐齐出手,一个个的人影如平地惊雷,一一跃起,空中数十道人影高低错落,如蜂群齐齐袭向那锦袍青年。
黑色的天幕压得愈低,漫天遍地,将山与瀑布,楼与人影重重扣住。
黑云压城城欲摧。
风声猎猎,天地昏暗如同提前进入夜间,人群的表情已经模糊不清,天地间唯二的光亮,来自撕裂天幕的闪电,以及兵器上的冷光。
惊雷落地,滚滚而来。
厮杀似乎永不落幕。
雷声中,夹着兵器相接的碰撞声和濒临死亡前的喘息声。
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那曾经惊艳江湖的青年如今一脸血污,以一敌百,他的锦袍被刺破,但高高在上的倨傲不破。
斩魂剑挟裹着无数冤魂,千百怨气化作恨意,将那些昔日仇人一一斩于剑下。
冤冤相报,不死不休。
风将那浓得化不去的血腥味送出很远很远。
更远处,容貌绝尘的白衣少女策马而来,她的长发被风卷起,脸上的焦急与担忧却无法被吹散。
风雨楼的飞檐已经近在眼前,少女放声大喊:“魂归——顾魂归——你收手吧——”
再近了,就见几十道身影飞起跃落,将紫袍青年团团围困。
斩魂剑上的鲜血还未滑落,又有新的溅上,顾魂归的脸上亦然。
风雨楼前的地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尸体。
“你们住手——住手——”少女撕心裂肺地长喊,但是没有人理会她。
少女打马不止,待那马到了风雨楼前,她右手一捞,于马腹右侧抄起一柄半人长的雁翅大环刀,随后利落地一个跃起,竟是立于飞奔不停的马背之上,借着马背一踩,飞向激战中的人群。
雁翅大环刀的骤然出现令得人群一惊,像是锦缎被利刃剪开一般,让出一道空隙来。
粉色身影以刀开路,转瞬到了顾魂归的面前。
名震江湖的斩魂剑便迎面撞上了那与少女容貌极为不适的大环刀上。
刀剑相接,顾魂归已经杀至赤红的双眼蓦地回过神神,染上一丝柔情。
“梦回,你走吧。”他低声说道,声音幽幽。
“魂归,你听我说,当年追魂楼的事情……”祁梦回正待解释,却见旁边又有一人杀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