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北京,不住在这里。”
阿绣有些失落,却又不由偷偷松了口气,她对这位少奶奶很好奇,但又有点害怕见到她。
“那我穿的衣服…”
“是刚刚叫人送来的。”
说到这里,霍锦宁也不禁无奈,他长大些后,身边就没有丫鬟伺候了,只有霍吉霍祥两兄弟,留学的时候不光没人照顾,自己更是要照顾萧瑜,几年下来也就习惯了。现在这边只有他和霍吉,并几个司机下人,还有隔几天来打扫的老妈子。
偶然来了一个小姑娘,哪怕只是待一会儿,也是各种不方便,连套临时给她换洗的衣服都没有。
阿绣老老实实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喝掉了姜汤。
嗯,里面放了红糖,不算难喝。
相对无言吃过饭,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来,霍锦宁让霍吉泡了两杯咖啡端上来。
“试过吗?”
阿绣警惕着看着白瓷茶杯里的褐色液体,心有余悸。
“不不,我不喝了…”
况且一肚子红糖姜水,她也确实喝不下了。
霍锦宁笑了下,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
其实,阿绣蹲在门外犹豫等待的时候,是非常伤心的,可以经过刚才泡了热水澡,换了新衣服,喝了热乎乎的姜茶,吃饱了饭,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
她断断续续的把她和钱亚萍的争执叙述了一遍,心里又升起了小小的难过:
“也许...我从来也不认识真正的她。”
霍锦宁并没有什么意外,只问她:
“你伤心,是因为觉得她一直欺骗你?”
阿绣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我想,她没有一直欺骗我…我分的清楚。”
也许,刚开始别有用心,但每天不厌其烦给她补课不嫌她笨的阿萍,隔三差五和她一起分享零食的阿萍,带她去家里吃饭兴高采烈和她讨论舞会的阿萍,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只是伤心,我们做不成朋友了。”
她终究是失去了,她来到上海后第一个的朋友。
霍锦宁说的是对的,她们不是一路人。
“可是,为什么不是一路人呢?我本来,也只是笙溪镇上一个普通的小姑娘而已。我是不是,不应该来上海?不应该痴心妄想去上学?也不应该接受你为我做的这一切……”
没有遇见少爷的话,她又算什么?
过去,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谁对她好,她默默感激,谁对她不好,她就尽量忍耐。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到底应不应该承受这些,她到底有没有资格接受着霍锦宁对她的好?
“我觉得自己……”
“阿绣——”
霍锦宁及时打断了她的话,也打断了她的自艾自怜,再这样下去,小姑娘可能会把自己绕进死胡同里。
她太天真,太善良,也太喜欢钻牛角尖了。十几岁的年纪失去了唯一的朋友当然是天大的事,他可以理解,但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完全否定自己、质疑自己就不对了。
然而成长,确是这样,要痛苦的思考,要惨烈的受伤,要透彻的领悟,要坦然的新生。
阿绣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亲近的师长,如同一尾不起眼的小鱼,小心翼翼的游荡在广阔无垠的大海,稍不留神就会被漩涡卷走,被渔夫钓起,被大鱼吃得渣都不剩。
好在,她身边还有他,他愿意在她迷茫的时候指引她,帮助她,不只是因为这尾小鱼是他放生大海,更多的是,他也想看着她平安长大,直到能四海遨游,天高海阔的那一天。
“阿绣,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宿命,你遇见我,是你的命,旁人没有,也是他们的命。但是,每个人也有他要走的路,未来成为什么样的人,是他自己的选择。我帮助你,并不要求回报,唯一希望你能做到的,是认真读书,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不过,如果你觉得心生愧疚,可以把这份愧疚用在学业上,将来尽己所能来,为国为民,就算是给我最好的报答了。”
她有些不解:“要,怎样做?”
霍锦宁顿了顿,缓缓道:“当今国家积贫积弱,内忧外患,中国大地上还有千千万万个小阿绣,他们没饭吃,没衣穿,没学上,也没有一个霍锦宁护着,他们需要一个崭新的明天。这个明天需要我们来共同创造,文人笔下定乾坤,武将马上安社稷,以能尽之能,做当做之事。”
阿绣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他的话,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这一刻起,她面前似乎有一条更宽广的路铺就在眼前,她只能模模糊糊能看见前方霍锦宁的身影,而他面前的,是锦绣大地,浩荡山河。
无尽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与他有关。
她将用一辈子时间仰视他,追逐他,终其此生,无怨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民国时期中国的铁路都是外国修的,而且各国之间各修各的,有的采用国际标准,有的采用本国标准,最后导致很多铁轨宽窄不一,连接起来十分困难,乘客和货物在各个枢纽都要下车换乘,无法直达某地。
孙中山先生曾经提出过“十万英里铁路”的规划,并且亲自画了草图,初衷很好,但效果就见仁见智了,从图纸上看只是很简单的把一些相邻城市连起来,连地形地貌都没考虑,不过到底是一个宏伟的愿景吧。
截至2016年年底,中国铁路营业总里程达12.4万公里,规模居世界第二;其中高速铁路2.5万公里,位居世界第一。
当初我们被人耻笑的梦想,百年来一点一点的都在实现。
第38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