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闻言可不干,有位女学生大着胆子站出来说了句:“苏老师,您上次弹得那么好,怎么是献丑呢?我们都想听您弹,这好不容易才碰见您,大家伙儿可不会这么容易就放您走。”
“就是就是,弹一个……”
“苏老师弹一个……”
“对啊,弹一个再走……”
苏倾奕耳听一群人叽叽喳喳,顿时一阵脑仁儿疼,心说早知如此还不如刚才多走几步路绕道回宿舍呢,可眼下看这意思真是不弹走不了了,他苦笑着点点头,答应道:“那好吧,我只弹一曲你们就让我走好吗?等下我还有事。”
大伙儿明白这是得逞了,立马鼓着掌四散开来,给苏老师腾出了一条道。苏倾奕瞧着这条道有些哭笑不得,但终归是学生的一腔期待,太过推拒难免显得驳人脸面,倒不如顺了他们的意,兴许还能早些脱身。可没想到一曲结束起身致谢时,他却又一次同角落里的一抹视线对上了。
他不由得一怔——两条道上跑的火车竟于两次擦肩而过之后,又一次相遇了——短暂的失神过后,苏倾奕恢复了往日神色,只冲贺远的方向微微点了下头。
“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台下的学生们再次此起彼伏地喊了起来,全然没有要放苏老师走的意思。
这情形若放在平日,苏倾奕定会笑着摇摇头,坚持告辞。可今天,在他认出贺远以后却忽然改了主意,转身又坐回了琴凳。
底下的学生们一时都没反应过来,这第二首曲子也不甚熟悉,但曲中的旋律却是优美中充满了热情,映着演奏的人也是春风满面。只有苏倾奕自己心里清楚,这是他弹给台下那位拨动了自己心弦之人的。尽管对方并不知晓他的这份心思,更不了解这首曲子所表达的含义——献给倾心之人,向你表达我的爱恋。
这曲子名为《献辞》,又名《恋歌》。
苏倾奕在刚才弹错音的一瞬,再也无法否认,他对贺远一见倾心了。这个小了自己六岁的大男孩儿,却是让他自十六岁那年之后,再一次生出了想要交付身心的冲动。即便他并不知道能否得到回应,却仍旧按捺不住地迈出了这一步。尽管这一步只是踏在了自己的心坎上,可在此刻,他觉着已经够了。
一曲弹罢,台下仍是一片静默,片刻后才忽然响起掌声。有学生跑上前满面惊喜地问:“苏老师,您刚才弹的这是什么曲子啊,真好听。”
苏倾奕摇摇头,笑道:“记不得名字了,突然想到就弹了。”
大伙儿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遗憾地四下散开了。苏倾奕径直走向立在不远处的贺远,迎着对方略感惊讶的目光,笑问:“贺远,我还以为我看错了,你怎么在这里?”
“我跟朋友来的,他是这儿的学生。”贺远终是跟惦念了许久的人再次面对面,心头滋味一时难以形容,只觉着自个儿的心跳得厉害,整个人都是飘飘忽忽的。
“那你朋友呢?”
听苏倾奕这么一问,贺远才注意到原先身旁的人早不知跑哪儿去了。他四下看了一圈,冲一个方向叫了声:“唐士秋,这边儿。”
那头唐士秋跟几个姑娘聊得正欢,听见有人叫自己,下意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好友正跟苏老师站在一起,心里一阵诧异,回身交代了几句便赶紧跑了过来,一脸纳闷道:“……你们认识?”
苏倾奕先接过了话头,眼神却是看向贺远:“第三次见面,算认识了吧?”
“算,算,”贺远连连点着头,面上有些不好意思地介绍说,“这是我朋友唐士秋。”
“你好。”苏倾奕先伸出手打了招呼。
唐士秋略愣了一下也回握过去,难得面露拘谨地回了句:“苏老师好。”
彼此打过招呼,一时间没人再说话。唐士秋看看苏老师,又看看好哥们儿,归齐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一个没忍住开口问了句:“那个,我想打听一下,你们怎么会认识?”
“上回我不是跟你说过苏老师去我们厂做指导嘛,我去找我师父的时候碰见的。”贺远顺口就道出了实话,全然不记得自己先前明明装作不知道苏老师是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