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祁莺劝回屋中休息之后,苏清韵没有详细追问其他的事情,这个时候也不适合问。
她路过安置黄鹂的屋子,脚步微顿,犹豫片刻,还是推门进去了。
鹿鸣酒庄的弟子都在屋中,外面的马车行李都准备好了,就等着将黄鹂带回鹿鸣酒庄,好生下葬。
“你们都先出去吧,我想和我闺女单独待会。”
老庄主擦去眼泪,挥了挥手,弟子们便都下去。
温沉不舍,但也还是离开了。
苏清韵长吁短叹,劝他节哀,“阿鹂姑娘一定不是白白牺牲的,放心好了,就算是用尽十八般武艺,这次也势必要撬开尤南的嘴。”
温沉抹了把脸,坐在走廊中,整个人如同灵魂被抽走了的空壳,麻木又充满了痛楚,低声说着,“那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溃不成军。我花了好久,才让自己认清一个事实,这一切都不是梦,也不是幻术。她……真的离我远去了。”
苏清韵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人死不能复生,向前看吧。阿鹂也不希望你一直消沉下去的。”
温沉怔怔地看着手中的手绢,那绣工粗糙甚至可以说毫无绣工,温沉却能够想象她在一针一针地刺绣时的模样,必然是专注又笨拙的。
他摩挲着那一“鹂”字,眼眸湿润。
“阿鹂前阵子说请我教我学刺绣,说温公子的生辰快到了,他想要刺绣送给公子。”
苏清韵弯起唇角笑了笑,漫声说,“虽然她总是跟我抱怨,等温公子真的拿到这绣品的时候,还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呢?不过她还是一直在绣,说人间女子都是送手绢作为定情信物的,她也要这样。”
温沉苦笑,“确实不好看,绣的鸳鸯像鸭子,水草像枯稻草,这字也是歪歪扭扭的。但……对我来说,比锦绣还要贵重。”
“是啊,阿鹂是拿刀枪棍棒的,不善女工,为了刺这一副手绢,可不小心扎到自己好多次呢。”
苏清韵目光中流露出酸楚,“为了心爱之人,那点痛怕是也不算什么。”
温沉垂眸,按着眉心。
苏清韵将黄鹂那天晚上告诉她的往事告诉温沉,不是为别的,也不是让温沉更加悲痛难过,而是觉得若是她不说的话,温沉就一辈子都不知道。
可是他应该知道的,因为那是他们的缘分,不是从京城开始,而是从江南,很早就开始了。
温沉听了那段故事,掩面哀痛,“对不起……”
“不必对不起,阿鹂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阿鹂。”
苏清韵轻声说,“只是这个世界上,有时候不是那么友好。不是你的错,是这世道不公。”
安抚了温沉之后,她亦是一身的伤痛。
对她来说,黄鹂虽只是认识不过几个月的小朋友,但她早已为黄鹂的气质所折服,她欣赏她身上那随性自由无忧无虑的气息,甚至于羡慕,她梦想着有朝一日,也可以像黄鹂那般痛快潇洒,恣意坦荡。
只是,她不能倒下,她得坚强。
屋子里,漆黑一片。
尤南手脚都被镣铐锁住,身上又捆了天工坊的绳索。
前前后后都有守卫,紧紧盯守着他。
他眸色幽深,却显得异常慌乱挣扎,他在犹豫,在纠结,在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