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节(2 / 2)

“几时逃离?”姒昊问。

“后昊,就在旦明之前。”事臣回话。

“逃不远。”还不到午时,在姒昊看来,派队骑兵能轻易探寻到他去向。

“多半是想逃去扈方。”伯密不惊讶于晋矢乌会逃,这人性格刚毅,不会坐以待毙。

“帝昊,我愿领兵追击。”鬲青然上前请令。

姒昊颔首授意,晋矢乌是晋朋的继承人,不得放任。在姒昊授意之前,伯密模样着急,他怕姒昊将晋夷的残部放走。他们君臣私议过如何处置晋族,伯密提议凡是晋族,必须一个不剩,全部杀死。姒昊不赞同,说是不必如此。

鬲青然当即领命,领上他的规兵离去,姒昊率领大军继续行进,前往宫城大道。

在大军中的任嘉,跟他身边的吉华说:“城外见到的火光,原来是晋朋放火把自己烧了。”吉华抬头看着前方,宏伟的宫城为烟雾吞噬,他怅然:“荒淫无度,众叛亲离,足以让后世的君王引戒。”

谁能想到,统治帝邦二十年,不可一世的晋朋,最终是这么死去的呢。

天气炎热,位于宫城西南的丹宫被大火烧得啪啪响,士兵们汲水救火,场面壮观。救火及时,火势没蔓延到宫殿区。

大火熄灭后,姒昊进驻宫城,他站在被火烧得不成样的丹宫前面,若有所思。曾经穷极奢华的丹宫,只剩地上一堆破瓦漆木,晋朋营建它时,必然没想到最终这里会成为他葬身之地。

士兵们从瓦砾堆中发现好几具尸体,其中有一具卧在财宝之上,烧成了黑炭,它体格高大而肥壮,配饰华美,是晋朋无疑。

见到这位仇人死状如此凄惨,姒昊没有复仇的快意,也没觉得可惜不是自己动手。晋朋是该以死谢罪天下,这是他应得。

姒昊神色淡然,对士兵命令:“将他埋了。”他不是晋朋,他不会将仇人杀死,尸首悬挂在城墙上示众。随便挖个坑,埋了一了百了。

士兵从废墟拖出一具具尸体,其中有一些骨骼纤细,一看就是女子。姒昊问起那些被晋朋囚在丹宫的女子,一位投诚的晋朋旧臣说:“有数十人还活着,没烧死在里边,正等候后昊发落。”

“听任去留。”姒昊不可能接收这些女子,而且也不打算将她们发放给将士们。

离开丹宫后,姒昊前往木殿所在的观象台,他在观象台上禹禹独行。他没有接近木殿,也不感兴趣,早先有人禀告,巫辛已死,是老死。那时,跟随在姒昊身边的任嘉说:“她死得真是时候,该不是吓死的吧。”

对于巫辛,姒昊本打算处死她,绝不姑息。现在想,确实如嘉所言,她死得真是时候,要是让帝军冲进木殿处置她,她肯定没能留个全尸。

一位位仇人,姒昊都让人将他们埋了。人死罪灭,再多的暴力,又有何用处。姒昊是个豁达宽容的人,他没被仇恨支配,始终清醒。

帝军入住帝邑后,将士们捕抓到不少晋夷旧臣,有罪行的服罪,无辜者释放。将士们都知道,后昊有令:不得滥杀无辜,违者重惩。

有这一份宽容,才能安定民心,尤其是在这政权更替,百废待兴之时。帝邦的子民们,受够了晋夷的残暴,他们需要一位宽仁的君王。

在宫城的第一夜,姒昊入住南殿。

这是他父亲曾经居住过的地方,是历代帝邦君王的起居宫室(不算晋朋)。听伯密说,二十多年了,南殿跟当时帝向在世时,没什么变化。晋朋废弃南殿,营建丹宫居住,大抵心里有所忌讳。

帝向登基,身为帝邦的射师,晋夷必然起誓效忠,最终他却违背了自己的誓言。背信弃义,可是大罪。弑君,同样是大罪。

姒昊让侍从将南殿收拾一番,当夜便就住在里边。

这一夜,南殿灯火如昼,姒昊与大臣们在此议事,时不时还有信使进来通报。天快亮时,姒昊才去小眠一会,躺在大榻上,将心静下。

深广的寝室,除去门外两位侍卫,便就只有姒昊。没有陪寝的女子,没有昳丽的少年——某位部族首领曾发奇想,想偷偷献几个美男给帝昊,结果挨了伯密的鞭子。

这份严惩自然有姒昊的授意,从此,再无人敢动这样的念头。

蓝色的发带,缠绕在手上,低头嗅吸,尚有他淡淡的气息。复国成功,居住于帝邑宫城的年轻君王,他没有为复国成功而激动万分,他心是如此沉重又静穆。治理一个大邦绝非易事,从今夜起,他肩上负担着一个重任。在这不平静的夜晚,他忍不住在深夜里,思念他的所爱。

他回到帝邦,夺回属于他的王位,这远远不够。他的初衷不曾更变,他站在万众之巅,执住那人的手,和他厮守一生。从此他们再不必流亡,再不容他人置喙。

作者有话要说: 伯密:这几鞭是代苏卿抽的。

晋矢乌:听导演说我不会去领盒饭。感谢导演恩情。

导演:谢昊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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姒昊:财宝美女???

第118章 紫湖重逢

随同虞苏一起回到虞城的, 不只是一头大黑犬, 还有大量的财物。这笔财富, 是姒昊的馈赠。在姒昊身边管理财物的虞苏自然不缺乏玉帛之类的物品,不过他平日只取所需,用得实在不多, 身边也不攒私财。姒昊的财物,实则也是虞苏的,在这位君王看来, 他给虞苏多少都不为过。

用这笔财物中的一小部分, 虞苏扩建了自家宅院,让房间更宽阔, 有更好的采光。偌大的宅院,从此也有两位奴人, 一位负责提水砍柴,一位负责洒扫煮饭。

虞父日子照旧, 仍在宫城里任职,不过他和他长子的职务和俸禄都有提升。他们在南洹之战中有战功,得虞君的提拔。虞母近来清闲, 天天也就织织布, 和邻里话话家长。

大宅子修营成两层,虞苏住在楼上,他时常待在上头。

有一段时日,他的箭伤复发,身体因疼痛而不适。他不是个能忍受身体痛苦的人, 只得乖乖在楼上养伤。

冬日,棠梨树叶落尽,一只肥啾不知从哪里叼来一颗红艳的果实,站在树枝上啄食,雀跃地啾唧。虞苏站在窗口,看着飘舞的小雪,还有院外欢喜扑雪的小孩,他略显苍白的脸庞,露出笑容。

秋时,姒昊在帝邦登基的消息,传到虞城来。许多亲友过来虞苏家中,跟虞苏贺喜,他们以为他会启程去帝邦,他可是帝昊的卿臣。后来,亲友们见虞苏始终没有动身,才意识到这位帝昊的大功臣,恐怕是要退隐。

功成名就,退隐虞城。

大部分亲友实则知道虞苏和姒昊的关系,譬如虞苏的家人,还有虞正,风夕等友人。他们为虞苏感到惋惜,也觉得那人已经是帝邦君王,有他的思量,两人恐怕自此地北天南。

这年虞城的冬天很冷,虞苏常在房中烤火,他坐木案前书写,他身边总是卧着一头大黑犬。在虞城懂得帝文,且能流畅书写的人实在稀少,虞君曾询问过虞父,他这个小儿子,愿不愿意到宫城里任职。虞苏婉拒了,虞父帮着谢绝。

在虞父看来,他这个孩子足以任职秉臣,他游历过许多地方,他还辅佐了帝昊。只是命该如此,最终孤零零一人回到虞城来。他带着大笔的财物,也带着伤回到故乡,那位他曾经日夜陪伴的人,则永远留在帝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