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辞按了按自己的额头,眼神微沉,终于决定去拜访郑山。
郑山是江盛的亲信,在他身边工作多年,一直到一年前才退休在家带孙子,江盛对他十分宽厚,所以哪怕退休了,郑山也过的十分富足。
他常年居住在邻省儿子家中,这天刚好在公园散步,看到江辞过来十分意外。
江辞回到郑家后,郑山对他也很好,但因为郑山是撞死陈昭妻子的凶手,所以江辞对他并不亲近,郑山知道江辞不喜欢他,后来也就不怎么接近他了,甚至逐渐回避和他见面。
江辞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声音低沉:“郑叔,我来是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郑山恭敬的道:“少爷有什么事尽管问。”
江辞说:“当年是你开车撞的人,但陈昭为什么不来找你的麻烦,却要找我父亲的麻烦呢?这说不通。”
郑山眼神闪了一下,他沉声说:“少爷怎么知道他没有找我的麻烦?当初也是找过我的,只不过后来发现从我这里得不到什么好处,才转而盯上江总,难道少爷还想着那个人?你想想看,一个能偷走小孩虐待小孩的能是什么好人?可不要被他蛊惑了,让江总和夫人伤心。”
江辞眼神微冷,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自会分辨,但是郑叔,你撞死人好像一点都不内疚,别人可以这样说,你这样说恐怕不合适吧。”
郑山表情微微一变,低下头道:“是我不是……但是他拿了钱,还作出那样的事,是他自己为人不正。”
江辞看着他,这人态度恭敬但说话滴水不漏,自己不可能在他这里得到真正的答案,江辞顿了顿说:“打扰了。”
郑山没有挽留,他看着江辞离开的背影,回家当即打了一个电话,神色凝重:“江总,少爷今天过来找我了。”
“是的,他又问关于陈昭的事了,而且表情看起来不太对劲,似乎还对当初的事情耿耿于怀,并且怀疑是不是我撞的。”
“我觉得……他有可能遇到陈昭了。”
“是是,我知道怎么办……您放心好了,而且他也查不出什么来。”
………………
江辞晚上赶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其实他应该直接回江家的,半路上就不意外接到了江盛的电话,告诉他让他回家一趟,可是自己还是想先来看看叶洺。
江辞推开门,看了看已经睡着的男人,眼神眷恋又复杂。
我很快,就会弄清楚这一切的……
江辞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直接回到江家。
虽然已经是夜晚十二点了,但江盛还在书房等他,直接让人将他带了过去。
江盛就坐在书桌前,虽然年过五十,但依旧容貌俊朗沉稳,有着令人不可忽视的威严气度,可见长居上位。他双目深沉,对江辞说:“坐。”
江辞恭敬的在他面前坐下来。
江盛凝视着自己这个儿子,他虽然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足够冷酷的人,但是对于这个孩子依旧是欣赏而且喜爱的,并且付出了足够的感情,因为这是他最爱的女人给他生的孩子,是他们爱的结晶。
这个孩子的消失,一度让他的家庭濒临破碎,从这一点来说,江盛不得不承认陈昭的报复是有效的。
他的妻子虽然不知道真相,却依然因为这件事对他不满失望,认为是他的冷漠导致这样的后果,不得不说那个善良天真的女人有一种敏锐的第六感。
十六年过去,他和妻子都已经彻底放弃了希望,可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打电话告诉他江辞的下落。
这十几年来,有无数人为了高额的悬赏给他打过类似的电话,一开始他也是充满期待的,但是渐渐的只剩下失望厌烦,没有希望……只有无数为了金钱而前仆后继的骗子,他们连他的钱也敢骗!
尽管那一次心中并不十分相信,但出于谨慎江盛还是派人去了一趟,谁知道这一次,是真的。
当时他和妻子是那样的高兴,高兴于这个孩子的失而复得,但很快新的打击到来了,这个孩子把陈昭当做父亲,而且根本不亲近他们,还多次试图逃走。
江盛当时是暴怒的,若不是妻子拦住他,他有可能会作出后悔的事,直到他冷静下来,开始筹谋布局,一点点扭转江辞的想法,这个过程很困难,因为那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可以轻易抹去的。
好在还有妻子,是她的母爱最终打动了江辞,让这个儿子重新回到他们的怀抱。
八年过去,江辞已经不会再提起陈昭了,他渐渐从过去走出来,成为了自己优秀的继承人。
是他引以为傲的存在。
哪怕江盛是个冷漠自私的人,但是对这个儿子,也是倾注了很多的心血的,出于愧疚的心里,对他也一直十分溺爱容忍。
但唯独一件事是他不能容忍的——那就是陈昭。
江盛沉声开口:“你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你母亲很想你。”
江辞说:“抱歉,这段时间太忙了,我会尽量抽时间回来的。”
江盛双手搁在腹部,冷锐的目光看着他,“是吗?听说你今天去见了郑山,为什么?你还放不下那个人的事?”
江辞露出意外且生气的表情,抿唇道:“郑叔告诉你了?我只是和他说几句话而已,他都要来和你告状?”
江盛闻言眼中露出怒色来,喝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见到陈昭了?”
江辞眼中掠过慌乱的神色,却倔强的道:“没有,我只是忽然想起以前的事,所以才想去问问郑叔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江盛注意到了江辞飞快的表情变化,气的胸腔起伏了一下,这臭小子还想骗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明明已经不再提那个人的事了,怎么可能会突然想起来?再联想他这段时间一直不回家,恐怕不是忙什么工作吧?自己竟然疏忽了。
江盛冷冷道:“我对你如何,你的母亲对你如何,你感受不到吗?如果你还为了那个罪犯而作出不理智的事,只会让我们失望,你自己好好想一想。”
江辞神色挣扎,终于点头道:“我知道了。”
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离开的时候表情一直很沉默。
一直到离开江盛的书房,回到自己的卧室,江辞的表情再没有丝毫刚才的慌乱生气的样子,而是冰冷凝重。
他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指微微摩挲了一下,想起自己刚刚留在江盛办公室的窃听器,眼神一片幽暗。
他十分清楚郑山对父亲的忠心,根本没有奢望过能在他那里得到有用的信息,之所以去见郑山,不过是为了让江盛知道他重新开始关注这件事,以江盛的疑心和干净利落的手段,不可能放任不管,一定会有所举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