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我又去了趟小犊子说的那个地名,是在京西郊区的一个村子,找到了知道小犊子的几个邻居。那几名邻居告诉我,小犊子大约是千禧年左右出生的,是彻彻底底的黑户,没有户口也没有名字。”
老陈继续道:“他母亲是上高中的时候怀的他,小犊子的爹不是其母亲的同学就是学长学弟,反正可疑对象有十好几个,但那一个都不认。
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小犊子的外公就把他母亲赶出了家门,他外婆没有办法,只得租了间房子让小犊子的母亲住下,没过几个月小犊子便生下来了,一个没有工作过还带着小孩子的姑娘,要把生活维持下去难度可想而知,幸好小犊子的外婆经常接济着他们娘俩。
等到小犊子长到七八岁,他母亲就跟着一个外地来的男子跑了,又过了两年他外婆也去世了,外公也不要他,去了南方投奔他大姨去了,村里人看他可怜,问了问邻村一个在市里开复印店的,便把小犊子送到了哪里做学徒,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又跑出来学做小贼了。”
“这几年我又处理过他几次,都是失手了被人逮住给送派出所的,他知道他年纪小,我们办不了他,也不怕我,什么都和我说。”
老陈将烟屁股按灭在烟灰缸里,“我就跟他聊了聊,跟他说不要成了下水道里的小老鼠,要走出来改邪归正。可惜啊,他形成三观的年龄段接触的全是三教九流的人。
这小犊子就天天跟着他们混,我跟他说改邪归正,他却跟我狡辩说靠‘手艺’吃饭不丢人。靠手艺吃饭是不丢人,但他靠的是什么‘手艺’?偷人家夺人家,这能算什么‘手艺’?
我问他的时候他还跟我炫耀他学到的本事,什么能用手指在瞬间夹出开水里的钢笔,拿逃生锤无声无息地砸车玻璃,现在胆子更大了,彻底歪了,敢大白天夺人家包了,被反铐着用根铁丝都能开手铐。
这两年我看到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他成长的也越来越快,两年来都没有被我们逮住过,不过我知道,他的行为在逐渐升级,终有一天是要出事的。——我早料到他会有这一天了。”
“你们治安的事务我不太了解,但是就火车站周围这些杂七杂八的人,你们难道不定时清理吗?”一名警员问道。
老陈无奈道:“怎么可能!我们二十四小时盯着,恨不得每天都给清理一遍。
但是经不住人多啊,这每天进进出出十几万人,忙起来的时候有大几十万人,这边刚抓起来送进去一个,过不多久,就有人又补上来继续做,治安这一块不像你们办的案子,是没有终点的,只能一直在路上,而且,我们也不是神啊!”
“那您知道,这个小犊子会去哪里吗?或者知道他现在会在什么地方?”汤高原问道。
老陈摇了摇头,“我已经好几年没和他聊过了,不过我带你们去找一个人,他或许知道。”
众人点了点头,跟着老陈到了火车站出口地下空间里,其间出站的行人匆匆忙忙,在地下通道的靠墙边上,十几名裹着破皮烂袄旧褥子的乞讨者,趴在地上,敲着手里的破缸子,不断地向路过的人伸手要钱。
“倒数第二个,那个四五十岁、胡子拉碴的家伙叫老瓜皮,就是小犊子之前的师傅。之前被我们抓住了逮进去判了两年,刚出来没几个月,现在不偷了,改乞讨了。”
老陈指着一名男子,走了过去,眼睛一瞪,大声喝道:“老瓜皮!别装瘫痪了,给我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