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俊从上铺下来,在他眼前摇晃手掌:“嗨嗨,醒了醒了,今天还考试呢。”
温元嘉收回目光,黑眼圈坠在眼底,僵硬扯动唇角:“好。”
“嘿,”程俊不太放心,垂头看他,“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温元嘉面无表情,缓缓摇头:“没事。”
怎么看怎么都不像没事,但考试大业在即,程俊自顾不暇,只能将后几科蒙混过关,拎着沉重的行李,一步三回头出门,跨上回家的火车。
寒假开始之后,温元嘉没有马上回家,他继续在超市工作,直到过年前三天,结算完全部费用,他才勒紧背包,挤进人满为患的车厢。
临近过年不好买票,他只买到站票,靠在车厢里窝着,脚下是横七竖八打瞌睡的人,走来走去时要小心谨慎,避免踩到别人。
温元嘉没有洁癖,但这节车厢味道太杂,泡面香肠应有尽有,他不想呼吸,戴着两层口罩,窝在车厢角落,缩成小小一团,掌心的手机滑|腻腻的,屏幕漆黑一片。
前面的小屏幕上放着新年歌会,背景花团锦簇,颜色五彩斑斓,车窗外掠过数盏红灯,影子被风声扯动,忽明忽暗闪烁,遥遥印在眼底。
手机依然没有消息。
父亲和哥哥都没有来信,没有问他放没放假,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也没有问他过年要买什么。
他买给父亲和哥哥的礼物,都放在行李箱里,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愿意收下。
温元嘉惴惴不安,一整天的车程他都没有食欲,只咽了两口热水,好不容易捱到下车,一阵寒风涌来,天边飘来细雪,淋漓融在发顶。
几年没有下过雪了,今年竟然飘雪花了。
他最怕雪了。
背后的行李箱太大太沉,温元嘉拖着它闷头向前,小心绕过开心打雪仗的孩子,在路口等了半个小时,才等到一辆出租,同意把他拉到指定位置。
坐在后座上面,温元嘉两股颤颤,挺直腰背,不断吞咽口水,他不想坐车,可更没法步行回家,只能盯着膝盖,不言不动不看,手臂贴着铁皮,靠凉意保持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