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东洋驻湘京殖民区的东洋外交正与李冽文说话,旁边站着的翻译一句一句翻。
周围的人不敢上前。
除了庄赴和几个看热闹的外交官,只有些政府核心官员站在李冽文身边。
李冽文一手挽着胭脂,一手摸索着柱棍的圆头。他脸色淡然冷静,让人看不出想法。
庄赴抿了口酒,看了眼站在李冽文身边的胭脂。
等东洋外交官有了停歇,他便开口:“胭脂小姐看起来似是有些无聊,不如与我女伴一起去舞曲玩玩?”
李冽文瞥眼看向他。
胭脂抬起头,睫羽一扇。他身边站着的女人对着胭脂亲和地笑了笑,表示出善意来。
胭脂却是没说话,侧过头看向李冽文:“大帅。”
她声音娇娇柔柔,与之前在歌舞声回响的金玉满堂时少了点虚无的靡靡之情。
李冽文点头:“去吧。”
胭脂弯起眼,对他一笑。仿若深夜里忽见一抹莹光,照进人眼里,活色生香。
庄赴微微一笑。
等胭脂与那女伴走了。
东洋外交官又开始念叨。
李冽文接过一杯李守野递来的酒,道:“五姨太。”
是中文。且看样子不像是回答东洋外交官的。
庄赴却明白了。
他点点头,笑道:“恭喜大帅了。”
李冽文晃了晃酒杯,又将酒放下。
“是。”
声音轻飘飘落下,他转身走了,不再听东洋外交官说的话。
在场的人皆是错愕,东洋外交官更是黑了脸。
然而庄赴却笑出了声,摇了摇头。
真傲。
比起那边的政治商谈,这边舞池周围的谈笑更轻松些。
胭脂正低头找吃的,却有人叫了她声小姐。
她转头,是个陌生的公子哥儿。
相貌英俊,长身玉立,很有男子气概。
男人朝她点点头后,才上前几步:“冒昧了。请问小姐可是跟着李大帅来的?不知可否问一句小姐名讳。”
胭脂捡起一块小蛋糕放在盘中:“胭脂。”
“在下姓张,张隽琛。”张隽琛对她微笑。
胭脂点点头,继续收罗好吃的。
张隽琛看着她的眉眼,心里那股莫名思索情不自禁地敲打着他。
“请问胭脂小姐,籍贯在何处,家里可还有兄弟姐妹?”
胭脂转眸看他。
就是这一转眸让张隽琛愣在了原地。
寻常人若是见到胭脂与愿时惜,怕也不敢说二人是亲姐妹。一来,是胭脂容光太甚,眉眼浮动着让人目眩的娇色。而愿时惜却清清冷冷,仿佛寒山松柏边的一株青竹,等温柔时节,又绽开成含香玉兰,没有胭脂那样逼人的艳。
二来,二人举止更无相似之处,何来联系。
但这是寻常人所见。
张隽琛与愿时惜相处许久,亲近过,自是更熟悉愿时惜的眉眼轮廓,明白她的一瞥一笑。
静下心,撇去胭脂容光娇色,细细分辨,二人容貌有五分相似之处。只是这里眉间一近,那边眼尾一弯,画成了不一样的脉络。
以及那种,血脉涌动间,自带的熟悉感。比如刚刚那个转眸,非是愿时惜味道的轻柔,却让张隽琛深感熟悉。
如若非有血脉关系,便是缘分,也该让他上前一问。
胭脂放下盘子,转头看他,勾唇道:“家里没什么兄弟姐妹,孤身一个。不知公子为何有此问?”
张隽琛道:“我有一位好友,年幼时家里贫寒,父母不慈,卖掉了其长姐。她深感惋惜和内疚。多年来,周周转转,四处找寻。我偶然得知,便放在心上。今夜碰见胭脂小姐,忽觉小姐眉眼间与我好友有几分相似之色,便上前一问。”
对面的女人点点头:“那她现在如何?有父有母,还是成了婚生了孩子?”
张隽琛眼里闪过几分疼惜之色:“并非。我的好友身世悲苦。小时候也没有免去被父母贩卖的劫难,颠沛流离,有幸被一对夫妇收养,教养至长大。她为找寻失踪的姐姐,来到湘京,却断了消息。”
女人举起原本放在桌上的红酒杯。
“缘分天定,命运弄人。张公子所言清晰,有根有据,不像诓人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