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似梦(1 / 2)

张隽琛正坐着黄包车往还真巷去。这路上必然要经过白丁书馆,经过江氏驿局。他看见了愿时惜。

脸上带着些愁色地走了出来。

他赶忙叫停,然后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去:“时惜!”

愿时惜转头,看见他,微微一笑,脸上的愁色散了去:“你怎么来了?”

两人并肩走回去。今天却没有那群小萝卜丁。

愿时惜将一杯水放在张隽琛桌前。

他们便坐在院子里,阳光温暖羲和。

张隽琛把手里包裹的东西递给她:“快打开,看看。”

愿时惜惊讶地接过,打开油纸包,里面是一本书。一本崭新的《流光逝水》。

愿时惜摸着书皮:“我,你,你怎么送书给我?”

牛皮封面硬邦邦的,透着股厚实的感觉。

张隽琛笑着看她,看她满脸惊讶,惊讶里透出惊喜来。他心里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既然喜欢,为何不拥有?”张隽琛说着,把另外一个东西也递给了她。

他站起身,把盒子打开。美人坊的礼盒做得精致,还有丝带。

打开后,露出里面柔软的烟青色头巾。

薄纱般,如琉璃。

愿时惜看向张隽琛:“我,我不能收……”

“来不往非礼也。你与我听了免费的一节课,与我做了一碗阳春面,”张隽琛说罢,将书往她手里推了推,又把头巾往她那里送:“而这,是一颗洁白圆滚的煎蛋。”

书是面,煎蛋是纱巾。

但他终究不是这样古板的人。张隽琛笑得明朗,微微弯下腰看她:“可我觉得,这都不算,也都说不清。”

书怎么能是面,煎蛋怎么能是纱巾。

愿时惜侧过头,将书收下了,可纱巾没有。

张隽琛道:“我先前见你从驿局出来,面有难色,愿意说与我听吗?”

愿时惜将书本放在桌面上,看着张隽琛:“张少,你为何住在湘京?”

张隽琛一愣:“我,我是湘京人。自幼长在湘京……”

愿时惜垂下眼眸,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是。”她声音轻柔软绵,不是那浸泡过蜜的樱桃。

是春风细雨,是化了白糖的梨水。

“战乱时节,大家都是异乡人。张公子,你是一个幸运的人。”

“我来湘京,是为了找我失散多年的姐姐。”

“而我开书堂,帮别人写书信,是为了生活,也为了一份善心。”

她说罢,嘴角笑意清线,浅里带着深愁。

愿时惜绕过桌面,走到一边,看向圆拱门外:“张少你看,这巷子这么长,住了多少人,多人等待宁静与安慰的人。”

“我感谢你的书,你的殷勤。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还的礼给了不了你那样重的泰山那样轻的鸿毛。”

“张公子,我能给你的只有一碗加了煎蛋阳春面。”

她说得这样云淡风轻,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像是在跟她谈论早上的阳光暖不暖和这样稀松平常的问题。

张隽琛脸色却是难以这样轻松。

“我……”

张皇一个字吐露出口,他不知怎么再说下去。

说什么,都是唐突,都是……

良久,这位洋派绅士还是秉持了他的礼。

“我,走了。”

他匆匆离开。

愿时惜看着脚下搬着石头回巢的蚂蚁。微微一笑。

谁能相信,谁敢相信。

这样温柔如水的女子,却有着如松的骨,如针般的言辞。

张隽琛坐在窗台边,脸上神色难测。

“喂,你在这看什么呢,我家院子外头黑漆漆的一片。”林恪朝走来,手上递给张隽琛一杯酒。

张隽琛勾了勾唇角:“就是黑才好看,方便。”

林恪朝:“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