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公子兮徒离忧(1 / 2)

客从远方来,主当盛情待之。杯盏与谈笑,许留不许走。

覃萋自几日前看过二位殿下后,便安安静静地待在了屋子里。她不哭不闹,也不吵着见王瑱。

收敛了往日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一直伺候她的融烟有些惊奇。

这样沉静下来的覃萋姑娘。

比起往日潋滟,更多了几分让人心平的宁和。但不知怎的,融烟却将手脚放得更轻更静了。

如大雨将至前的静。

这一日,融烟进屋,看见覃萋坐在屋内,正在写字。

她的字写得不好。但是她又极爱写字。

融烟问她为什么写起字时。

覃萋只是笑了笑,说觉得王瑱的字好看,也想写一番。

融烟一惊。

却不知该说什么。

看她的眼里,藏下了几分怜悯。

在她看来。

覃萋是个身世孤苦的风尘女,一个爱恋上不该爱的人的可怜女子,无根浮萍。

阳光很明媚。

王瑱走进一间屋子内。

屋内窗户紧闭,满是药香。

一进去,那滚滚的药香几乎凝成实质般地朝他翻涌而去。

他连眉头也没皱起。

反而微笑地向半躺在床上的年轻男子道:“兄长。”

王瑞看见来人,苍白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六弟,好久不见。”

他长相与王赟光有七八分相,但对王瑱时的语气,却更为平淡亲和。

王瑱点点头,站在距离王瑞床榻边的几步外。

王瑞看了看王瑱,捂嘴一边咳嗽,一边笑道:“离家几年,没瘦,反而还更健朗更挺拔了。很好,很好……”

他微微笑着,咳嗽声不断。可就是这么猛烈的咳嗽,也无法让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半点红晕。

因为,这样的咳嗽于他已是家常便饭。

王瑱垂眸:“兄长的身体,可好些了么?”

他声音很轻,很稳。

王瑞摇摇头,长舒了口气:“还是老样子,见不了天日。如一本发臭发烂的旧书。”

王瑱摇头:“兄长才华绝世,万不可妄自菲薄。”

王瑞看着王瑱,笑问:“好了,你别夸我了。这次回来,可有带女眷么?”

王瑱没说话。

王瑞摆摆手,虚弱地躺在枕头上:“都这么大了,也该亲近女色了。你离家时还年幼,就没想着给你定亲。如今已及冠,怎么说也要给你找个好姑娘了。”

王瑱道:“兄长还未娶亲,弟弟不敢逾矩。”

王瑞皱眉:“什么逾矩?不要胡说。六郎,大哥身体虚弱,无法延续长房血脉,这日后,自然要多依靠你了。”

王瑱微笑:“兄长说笑了。延续血脉之事,自然是兄长在先。”

王瑞抿紧双唇,看着王瑱,良久后,冷声道:“你是不是想着那些胡言乱语?!”

王瑱抬头,嘴角挂着轻柔的笑:“既然都是胡言乱语,六弟如何念想?”

王瑞看着王瑱的那抹笑,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很好。大哥一直不担心你的心境。但是大哥却恼怒这些流言蜚语。我很生气。”

王瑱笑容轻浅,眼眸微垂。

王瑞继续道:“你是我王家长房一脉的孩子,是我的血亲幼弟。你知道吗?!”

他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似乎花费了所有的力气。

王瑱看着他,微笑道:“弟弟知道了,大哥。”

王瑞听后,也笑了起来。

药香翻涌,染上衣襟。

王瑱的院子虽然大,却少有花草。

覃萋终究耐不住这样的清冷,便微微向外走了走。这么一走,便发现了不远处的一座小小的花园。

她步入园中,想着摘了几朵花就走。

却没想到,一侧假山后传来了下人们议论的声音。

她漫不经心地听着,听到最后,却停下了摘花的手。

“六公子回来了。”

“六公子?六公子是…啊!是长房家主的庶出幼子?!”

“嘘,小点声。”

“这六公子我可没见过,听旁人说那可是个神仙般的清贵人物呢!”

“是了是了,之前我在老太太房外见过一次。是长得格外清隽,让人忘神。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与传言一般,长得确实不像家主老爷。”

“什么?!”

“别叫了!你再这样,我就不与你说了。”

“别别,好姐姐,你快与我说说吧。我进府不久,这些传言我只听了没几天,却不知还有这样的!”

“唉,我与你说了,你也长点心。”

“是是是,请你快说说吧。”

“六公子十二三岁就出府游学了。至今,才归家。”

“这么小的年纪么?其间也没回来过?”

“自然是回不来的。毕竟,家主不想看见他。”

“怎会有亲生父亲不想看见自己儿子的呢?家主嫡长子体弱多病,只有庶出子健康明朗,他……”

…………

夜里。

覃萋坐在房内的茶榻上,看着案几上烧开的热水出神。

小丫鬟们嘴碎,说得起兴。

没有人发现她。

她静静地听着,手里折断了一棵花枝。

心中惊涛骇浪终究归于一片平静。

谁能想到看起来如谪仙般的惊世公子,会被亲生父亲厌弃至此?会被这样让人愤怒的流言困扰整整二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