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公子兮徒离忧(1 / 2)

广陵急报。

袁氏嫡支四房幺孙,也就是袁戈的侄子,反了。

反的不是别人。正是袁戈。

没想到征战在外时,先乱的是家里。

袁军立刻连夜把营,退回蒲州郡。

渝州之安危,也有了论断。

袁军一走,韦寿便安心了。立刻大摆筵席,纵情声乐。

负子楼则又迎来了一批接着一批的风流浪子。

“姐姐可不知道那几天我的心有多乱,生怕那回来的马车里没有你。”水荷一边用木梳梳着她手里的青丝,一边轻声念叨。双眉紧促,满含担忧与不满。

覃萋微微抬眸,从铜镜里看见了水荷的脸色,勾唇轻笑:“你怎就不念我点好呀,臭丫头。”

水荷撇嘴:“姐姐跟着那鬼心眼多的书生走了,哪里能轻易讨得了好?咱们是下贱营生的妓子……”

说着说着,水荷见镜子里覃萋嘴边微笑已然凝滞,连忙止住了嘴。她赶紧放下木梳,道:“姐姐,我,我……”

覃萋垂眸,摇摇头:“没事。”

她伸手,手指轻抚装着胭脂的银篓。几缕发丝拂过她的眉眼,却扫不开她眼底浓稠的暗沉。她嘴角带着笑,笑容轻浅。

“你说得对。我们本就是下贱营生,能问谁讨个尊贵?”

她柔情似水地说着。

好似根本不在意般。

水荷咬了咬唇:“姐姐……”

覃萋起身,站到窗边。

任风吹起发丝朦胧她的容颜,也朦胧了她看着的楼外灯火。

手指搭在窗沿。

她轻声笑着:“可人的命运,总是难测。”

渝州傍山傍水,与周围几州都是隔着一条长河而分。

袁军撤退后,韦寿便放荡了起来。他包了三条花船,分别请了负子楼、描椛堂和颐曲坊。不提负子楼这天下第一青楼,单单其余两个风流地,都被揉进文人墨客的佳作中过。

这夜。

三条花船灯火通明,慢慢悠悠地临于尘絮河上。

两岸挤满了追船的文人骚客与市井流民。

喧哗声震天。

此番模样,倒像花朝与中秋提前到了般。

韦寿哈哈大笑着,左拥右抱地坐在第一条负子楼的花船之中。他坦然地坐在船首,听着旖旎乐曲,闻着诱人香气,好不得意。

周围更坐满了他的狐朋狗友。

也就是临安内有头有脸的高门公子们。

一个小厮从后头上前,跪到韦寿身前,小声说了些什么。

韦寿本还洋溢着喜色的脸冷了不少,但他很快掩下了不悦的情绪,摆摆手,让小厮退下。

黄勇见好友脸色突变,眼珠一转,开口道:“可是今日宴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瞧你这脸色,有些难看呢。”

韦寿抿了抿唇,摇头:“怎么会。”

旁边的左传声一笑:“我可知道是为什么!这几日,子诚摆了不少佳宴。每次佳宴,都有韦府小厮前去避水坊,可都请不来贵客。这样的遗憾,怎能会让子诚喜悦?”

黄勇挑眉:“哦?避水坊的王瑱?怪不得你这几日这样殷勤,换了不少名头请客,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韦寿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饮完后,反手就酒杯扔进美人怀里,引来对方痴痴一笑。

“本就是谪仙人物,怎瞧得上我们这些浑人把戏。”

他虽是笑着说的,但眼里却没多少笑意。

左传声见韦寿这般姿态,推开怀中美人,冲几个兄弟道:“他王瑱已然及冠,身旁没有女色,着实让人怀疑啊!”

“留禅可莫要胡说!”黄勇冷了声音。

看左传声那不正经的模样,黄勇便知道他的意思。

不就是隐疾或是龙阳之猜。

但这样的传闻并不少。

左传声撇撇嘴,扫开一个美人的臂膀。

“但我还听说所谓谪仙,也不过是占了名头上罢的。内里头留的血,不一定正统正派呢。”

他语气中满含不屑和嘲讽,丝毫不在意好友们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韦寿没说话。

左传声往后一仰,抱住一个正嬉笑的美人。

“这样的传闻,也是半真半假吧!知惜!”

黄勇抿了抿唇,看着左传声作出越发放浪的举动来。然后他轻轻一笑,低声道:“可无论真假,他是王瑱。”

左传声解开美人外衫的动作一滞,随后脸色难看地狠狠瞪向黄勇。

韦寿咳了咳,道:“行了行了。留禅吃醉了酒,胡乱说话,知惜你别与他一般见识。”

黄勇收回目光。

左传声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歌舞愈发热烈,乐曲更为缠绵。

韦寿请不来王瑱。

覃萋却等来了这位贵客。

因着花船的缘故,今夜的负子楼少了许多佳丽与客人,比起旁日冷清了不少。

王府的马车刚停在门口,便引来了一些百无聊赖的娘子们的嬉笑声。

王瑱下了马车,进了负子楼。

楼内依然满是欢声笑语,却不如之前出来时的热闹。

汶祝见王瑱前来,眼睛一亮,巧笑倩兮:“王公子,久候了。”

王瑱微微一笑。

汶祝身子一转,碧绿色的裙摆散开成一片脆嫩的荷叶。她甜笑着:“请王公子随奴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