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2 / 2)

吴丽萝反驳:“我又没感冒!”

陈大婶懒得跟她扯淡,抬了抬肥胖的身躯,丢了一句话在后头:“真的关心我的话,今明两天留下来帮我清点货品。”

吴丽萝真想打自己的嘴,怪自己鸡婆。

叶菲凡不是天生就看不到,也不是生来就被嫌弃。至少在三岁前叶菲凡还是一个健康可爱、被父母捧在心窝里的掌上明珠。

但在叶菲凡满三岁那年,父亲酒驾,没有被安置在安全椅上的叶菲凡头部受到重创,虽然侥幸存了一口气,但却被医生宣判视力衰弱、活不过十五岁。

之后十岁父母离婚,已经完全失明的叶菲凡被父亲带走,也不知道是不是羞愧心和大男人的顽固作祟,叶菲凡的父亲不常来看她,甚至可以说是怕看到她。叶家不缺钱,叶菲凡在十二岁被送到一所设备高级的盲人寄宿学校,之后便再也没回到“叶家”。

然而,在叶菲凡安然活过被医生诅咒的十五岁后,叶家并没有继续让她就学,而是将她送到了专门安置老人的赡养小区,意思是要尽了最后的责任,摆脱这个无声的负担。

于是叶菲凡就被当作半入棺材的垂暮老人送进了小区,从此,叶家在无音讯,只有每个月固定汇入赡养中心的生活费提醒叶菲凡她还有“家人”。

“非常感谢你。”

“这是我的工作!别那么客气,叶小姐。”

管理员替她把大包小包的塑料袋放在餐桌上,然后笑呵呵和她说了几句关怀的话,贴心带上门离开了。

他没有走很远,虽然很细微还夹带着脚步声,但叶菲凡还是听到了:“唉,好好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偏偏看不见,可怜阿,大概要孤老一辈子了……”

叶菲凡摸了摸门板,重新开启了防盗锁,确认门锁好后,她才转身解下布布的绳子,布布立刻飞冲进门,咬住被闲置在地上的玩具骨头,开始甩头乱咬。

布布虽然是受过训练的导盲犬,但太年轻、太有攻击性,盲人协会的人告诉过叶菲凡布布造成很多事故、换了很多次主人,叶菲凡是最后的人选,在不行布布就要被送去收容中心。

所以接手布布后,叶菲凡一直都很小心,像是如果她刚才稍稍松手,布布肯定会往不小心踩到它玩具骨头的管理员扑过去,管理员的鼻子会像布布现在咬得欢快的玩具骨头一样…….

叶菲凡常常被邻居称赞温柔,温柔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本性。但随着视线逐渐被黑暗侵扰,温柔已经不能保护叶菲凡,叶菲凡慢慢学会了冷漠,她学会了如何作一个聋子,假装听不见那些耳语,但事实上取代视力的听力让她听得比任何人都还清楚。

不过叶菲凡不在意,十三年可以忘记很多事,人类对她已经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事实上她有时候还会把人类和收音机放在一起比较,同样都能发出声音,怎么另一个就不能用按钮控制,把她不喜欢的话给快转呢?

叶菲凡没有立刻去整理物品,沿着熟悉的门路,走到了她的卧房。

“多多,有好一点吗?”

“呜呜……呜”多多有气无力的声音令人心疼。

叶菲凡伸着手,朝着声音走去,一会就摸到一颗毛茸茸的大头,大头感觉到主人的抚摸,鼻子往上一顶。

叶菲凡摸到多多干燥几乎接近干裂的鼻子,心疼得摸了摸着牠的头,道:“今天是假日,明天就带你去看医生。”

叶菲凡住着的老人赡养小区是由大财团购建的,大部分都是有钱人送父母过来赡养,里头包括综合医院、书店、超商、健身房、公园等应有既有,甚至是兽医院也不例外;老人寂寞总会养一些宠物作伴,所以当初还特别招了一家挺知名的兽医诊所进来。

整个小区的生活机能可说是完美无缺,至少对老人来说。

闹铃一响,叶菲凡知道是提醒她该喂宠物们吃饭了,摸着墙,往厨房走。

没有社玻璃窗的大橱柜里不见任何零食,只有一堆杂七杂八宠物的食品,叶菲凡看不见,但还是能照着印象,拿出每位“毛孩子”的食物。

给布布的是半碗的饲料和罐头肉。叶菲凡刚把饲料放好,还没招呼多多过来,回头已经感觉到有东西冲过来,并且用一脸的口水表达它对主人的感谢。

给吉娃娃几米的是简单的宠物用蔬菜罐头,虽然抱在怀里感觉小小的,不过几米却是里头岁数最大的,据说是差不多二十岁以上的仙龄老狗。几米是原本住在楼下的老妇人养的宠物,但后来老妇人被儿子接去国外,带狗不方便,儿子一家也不喜欢狗,所以就拜托叶菲凡照顾牠。

“吃饭了,几米……”叶菲凡遵在地下,小声道。被主人遗弃的几米变得无精打采,老是喜欢躲在沙发和角落阴暗处。叶菲凡心疼牠,对牠格外小心温柔,每晚睡觉都让几米和她一起睡,花了很多时间才让牠愿意亲近自己和其他宠物。

几米答答的从一处小角钻出来,舔了一口叶菲凡才慢悠悠地去吃饭。

“喵~”

在叶菲凡该打开鱼肉罐头时,就听到月光的叫声。月光是一只奔驰猫,听邻居描述生得非常漂亮,毛色黑白分明,薄荷绿的眸子闪闪发光,就是流浪久了,性子变野,老是喜欢偷老人家的食物,不时还欺负别人的宠物,好一段时间在小区流传这么一只恶霸猫,上面还特别派了补狗大队来逮牠,月光想必被捉过,聪明得很,一溜烟就躲到叶菲凡家里避难。

叶菲凡怕牠被捉去安乐死,圣母心一发作就收留了牠,食物和玩具样样不缺,把这只野猫伺候得舒舒服服,久而久之就赖着不走了。

“吃完饭再帮你梳一梳。”叶菲凡感觉到月光正蹭着自己的脚,刺刺软软的,就算看不见也知道可爱得不得了。

叶菲凡忙碌的喂食工作即将到了一个段落,她打开窗户,细微的鸟声迎面而来。

窗台上挂着两座鸟笼,里头分别关着一只画眉和一只鹦鹉,是隔壁已经过世的老人养的小宠物。叶菲凡和老人交情不错,听老人说他以前是名大中文系的教授,可惜儿女不孝,年纪大了只能学古人赏花弄鸟,聊慰一番。

老人跟两只鸟分别取了十分古典的名字:画眉叫青黛,鹦鹉叫娇歌。

叶菲凡在还没出意外失明前,也读过一些书,被老人一说也觉得名字诗意得很,对两只鸟颇有印象。在老人过世后,和他的儿女打声招呼便将两只鸟带回去接着养。

“吃饭了。”她一手摸着饲料碗,另一手往里头倒饲料。

照顾两只鸟其实很简单,笼子养久了,两只鸟都渐渐忘记飞翔,只能动动翅膀不让肌肉委缩,叶菲凡知道这种娇养的宠物鸟一出了笼子就是狩猎者的免费大餐,所以也没打算要野放什么的。

最近青黛和娇歌似乎没什么精神,叫声有气无力,叶菲凡吹了吹口哨逗弄牠们

、但牠们没有像往常一样扑到自己的手臂上,叶菲凡只能摸了摸他们的羽毛,想着要不要也带去兽医院看一看。

忙完了毛孩子的事,叶菲凡已经出了一身汗了,她洗了澡,一边吃着简单的微波食品,一边听着广播里的新闻。

“实时收听关于流感的最新疫情,目前有效的疫苗依旧还没量产,而病患人数依旧持续上升,传染范围也持续扩大,南部已经有几个城市出现了疑似案例,现在医院和警方都不敢掉以轻心,深怕随着疫情扩大……”

叶菲凡本来细嚼慢咽,但听到后面慢慢停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