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2 / 2)

憾婚 苏尔流年 1964 字 7天前

耳畔传来的呼吸声清浅绵长,晦暗的光线下,席宴清只看得到被他圈在怀中的霍之汶颀长的脖颈和侧脸柔和的线条。

他动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臂,力道柔和地环在她腰侧,让她免于脊背触碰坚硬的墙壁。

他说要拿她当抱枕入睡,但最后入眠的却是霍之汶。

席宴清有许久不曾见过她在白日里柔软的模样。

霍之汶难得睡熟,席宴清便小心地看着,静静地,不声不响。

只是霍之汶这一觉有些长,长到流沙在楼下等不及,到楼上来找人,推开门蹑手蹑脚地靠近,霍之汶也没有醒来。

流沙的脚步迟疑着停在数步之外,声音很轻,带些疑惑:“爸爸?”

席宴清刚想动,怀里的女人无意识地向他蹭了下,他只好告诉流沙:“爸爸和妈妈有事情要商量,先小心些下楼去,好吗?”

流沙应下,没有追问:“好。可是爸爸,楼下来了一个老爷爷,陈奶奶想问你,要不要让他进门。”

流沙没见过的会直接登门的年长的男人——

席宴清即刻便能猜测出这个人是谁。

看了眼霍之汶静好的睡颜,他小心地起身离开软榻,而后将霍之汶抱起,往主卧转移。

**

安顿好霍之汶,席宴清又抱起流沙下楼。

陈妈已经在来客表明身份后,将人请进了客厅。

席宴清一步一步踏过去,那个坐在沙发上的身影在他瞳孔之中越来越清晰。

可毕竟有很多年不曾相见,仅看这个背影,他已经无法在脑海里细致地描摹出这个人的五官。

还是听到脚步声的商政率先转身站起来,一笑牵动满室温热。

眼前商政的这张脸,和已经离世的商寅几乎没有相似之处。可不知为何,在这一刻,商寅和商政的脸在席宴清眼前重合,一样对他笑着。

他走得更近一步,握了下流沙的手:“流沙,这是大爷爷。”

席宴清的表情有些严肃,流沙审时度势之后,有些拘谨地问好:“大爷爷好。”

商政笑意依旧舒缓:“你好,流沙。”

他转而问席宴清:“多大了?”

席宴清看了看流沙,流沙主动回答:“爷爷,我三周岁多。”

商政柔和的眸光扫过流沙,而后停在席宴清脸上:“像你。”

话落气氛一时冷凝。席宴清将流沙放下来,陈妈见状主动牵流沙离开,将空间留给席宴清和商政。

“不欢迎我来?”围观者一走,商政卸下了维持许久的笑,“你二哥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席宴清自是记得让商陆转告过他什么,看着窗外日渐暗下去的天色,让商政再度落座:“您坐。”

商政再度入座,感受着时间制造的疏离:“原本打算找个机会约你见面,今天去看过你爸爸,突然又不想再等。尴尬也好,冷场也罢,我想来想去觉得你即便对我有怨,但不至于赶我出门或者将我拒之门外。”

“你妈妈带你离开商家的时候,你已经长大懂事,家里的人和事,应该记得清楚。你爷爷过去就说,你们几个小子,你是最有想法,可也是最不懂妥协的一个。”

回忆往事,将那些商寅和席江月离异前的过去翻出来,并不是值得欣慰的事情。

席宴清并不想听过去的故事,直接提及商政最关心的问题:“大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后来知道,爸爸过世前,爷爷也一度病危。你们顾之不及,并非刻意;爸和爷爷杠了这么多年,虽然没被雪中送炭,但至少也没有被落井下石。”

商政却没有从中感觉到释怀,想起墓地里商寅墓碑上那张定格于盛年的照片,唇齿有些僵硬。

他转而便听到席宴清继续说:“可我也想让你知道,如果是商陆被逼到绝境,即便是这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二哥被逼到绝境,挂着兄弟的名号,我只要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就不会袖手旁观,不会想让他从中吸取任何教训。人的命,经不起丝毫蹉跎延误,活着,才有一切。”

商政搁置在膝间的手攥拳,气定神闲走远,开始叹息:“你还是怪大伯。”

“当初我和你爸赶到机场,你妈妈决绝地换了提前的班机离港。那个时候我就想,等你以后更大一点,会不会觉得那是抛弃。”

室内沉寂三秒。

“没有。”席宴清给了商政否定的答案,“我从没这样想。”

离异后的席江月要远走,坚持带他离开。

一边是生母,他无力拒绝让她孤身前行。

一边是商寅和商浔,他不舍离开。

他曾经和商浔尝试过很多促使席商二人复合的手段,均以失败告终。

就算商寅,经营婚姻失败,可也没有亏待过他们。

这怎么能是抛弃?

他只是有些遗憾,世界上幸福的家庭千千万,而他所拥有的,并不是这千千万分之一。

哪怕此刻坐在他眼前的商政,经历的也是年轻丧妻,连独子商陆也为收养所得。

经年流转,时日迁移。

无数个辗转难眠的夜都过了,席江月离世后他孤身在外生活的时日也未尝艰辛,直到商浔遭遇空难之前,他并没有觉得生活里有任何变故能以苦难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