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庆的反应更快,身体的直觉瞬间令他动作,蹲下身一记横扫,枪口已祭出。
来人反手一把握住枪口,别开。
那不过是瞬间的时,枪已开膛,从他耳边外一尺射过。
两人定格一秒。
邢默的脸放大在冯庆面前。
那双总含笑意的下垂眼,此刻冰冷冷一片,令人看过平生寒意。
“冯庆,以前你没搞死我。现在我从地狱里爬出来寻你!”
一阵雷声响起,黎雪英在天台上扔掉伞。漆黑的伞在风雨中飘荡,缓缓像展开在城市上空中的一多黑色大丽花,终于自上而下降到底。同时黎雪英仰头,尽情肆意地享受这一刻雨水的洗刷,他白净的脸在水色的冲洗下,更显得仿佛毫无颜色,透明水流顺着他下颌流淌,洗刷他的全身。
“细佬。”黎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黎雪英回过头,浅色的发已沾湿在脸庞,让他看上去纯洁无瑕,连同那双粉色的眼。
“家姐。”他脸上浮现出一点笑容,随后,目光向下移,落在黎莉无意识护住肚子的手上。
黎莉掌着伞,缓缓走到他身前。今天的黎雪英应当是终于放松的,但不知为何却令她觉出一丝压抑。
“你说,他能平安回来吗?”黎雪英目视前方,却又什么地方都没有看,“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为了这一天也付出过太多代价。邢默要去的时候,我没有拦他一下,我知我的恩怨,我已亲手做到最好,剩下的听天由命。而他的恩怨,他需要他自己了解。可现在我忽然想起,他原来也是我曾经付出过的代价。我不明,我现在束手无策地等他回来,究竟是对还是不对。我不能做任何事,我不能动……”
黎莉上前两步,将伞掌在黎雪英头顶,她揽住了细佬的肩,就像小时候任何一次一样。
“细佬,不论你信不信,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你后悔和疑虑都无用,因为不论多少次,最后还会走向同样的结果。”
“那你呢,家姐?”黎雪英靠在黎莉怀中,他湿漉漉的身子也打湿了黎莉的裙摆。黎雪英将手掌轻轻放在黎莉的小腹,“这对你太残忍,你付出的代价,大概比我们谁人都还多。”
黎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黎雪英抬起头:“家姐,你有了他的仔,是不是?”
……
情势转瞬即下,谁人都知冯庆心机极重,因此从一个月前边封锁冯庆所有出港通路,所有的关口必须是一对一地检查样貌。可冯庆哪里也没去,他安安心心住在自己的老巢中,并且打算背水一战。都知他能算,却没人料到他如此能算,连差佬几时几刻来都一清二楚。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线足够多,足够他足不出户便可知天下事。
洪门所有的小马仔和扛把子,今日全部聚集在九龙城寨。虽从力度和武器、策略上,他们并不如差佬们占优势,但从数量上却是完完全全地占上风。他们拦住来路,断掉退路,誓要让这帮老母断头在九龙城寨里,永远踏不出去。
四处都是血,都是枪声,都是弑杀气息。
混战一片。
唯独一人,如同毒蛇,如同惊雷,狂奔在黑暗而腥臭的雨幕中。他不畏惧一切,他此刻的目标只有一个,他始终不动摇,更不被任何埋伏的危机所打断奔跑。他完美地躲避所有阻碍,他死死锁定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