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八九岁了,我才真正意识到我跟其他小孩不一样,我是永远不会有爸爸妈妈的。有一次我问老头,我说你会死吗?老头就摸摸我的头,说不会死,要陪我长大。”
林涧松听起来有点惆怅,他说:“那次觉得特别害怕,一想要是老头死了,我就怕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好像从那时才真正知道了我是和老头相依为命的,吴贞早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只剩下我和老头了。那时候好脆弱啊,不敢想,总有种每一天都是偷来的感觉,一看到电视里生离死别的情节我都赶紧跳过去,好像被人轻轻一碰都想哭。”
林涧松的声音又沉又轻,每次开家长会,他总是怕老头那天犯糊涂,庆幸的是老头每次都非常得体。巷子里的几个小孩冲着他骂“婊子养的”的样子,几乎刻在了他的脑海里,即使他们后来长大了,再也不说这种难听话了,甚至因为他成绩好,邻居们总是提了水果牛奶来,想要让他给他们不成器的孩子补补课,这些曾经趾高气扬的孩子们看起来小心翼翼的,还有点隐晦的羡慕,即使这样,他也无法忘了他们骂他时候的神情,那是鄙夷和可怜他的眼神。
他每次想到这些,好像都要流泪了,可是终究没有。
从小到大,他都要填特困补助申请表,他对流程已经非常熟悉,要填哪些证明,去哪里盖章,要留什么复印件,要怎么把整理好的一摞资料交给班主任,再接受他们同情又勉励的眼神,还有拍在他肩膀上的手掌和一句情不自禁的叹息,他都驾轻就熟,早就给自己量身打造好了一个反馈模式,他只需要把自己装进去,按下开关键,他就能扮演好一个满怀感激又有点恰到好处的自卑与骄矜的特困生。
“后来可能自己说服自己了,想通了,就再也不哭了,哭不出来了。”林涧松看着云蓁,有点痞气地笑了笑,“大概觉得想了也没用,也厌倦了,就丢开了。”
云蓁握着他的手,伤感地看着他,他安慰地捏了一下她,继续说:“我在想你的时间循环,是不是无数个平行时空?就像蜂窝一样,每个时空都是非常精密的,你从一个里面打通了,是不是就又掉到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六边形空间里了?”
云蓁眼睛睁得大大的,圆溜溜的,“什么?会是这样吗?那我是不是只有把所有的空间都过上一遍,才能出来?”
林涧松笑道:“我瞎猜的,还有一个猜想,就是全世界的人都进入循环了,但是只有你一个人觉醒了,这是不是也很有可能?”
云蓁看起来很惊讶,她说:“我完全没往这个方向想过,其实我根本就没怎么想过为什么会掉到这个循环里,我觉得我反正也想不通,不如不想,可是好烦啊,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呢。”她沮丧极了。
说完这句,她突然想起来林涧松就在她身边,很快又变得欢愉起来,她乐观地说:“再来几次,说不定你就记起来了,那我就不是一个人了。”
“那等你出来以后,我带你去看樱花,青俍山后面有一片很大的樱花林,以前老头带着我和吴贞去看过,很漂亮。”
“那就到明年了,明年春天我们去看花吧。”云蓁说。
林涧松听着周围啁啾的鸟叫声,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置身于另一个宇宙里,在这里,只有他和云蓁是以一种奇妙的视角,在向下俯瞰着这个歌舞升平、安静祥和的世界。
他轻描淡写的,好像云蓁的时间循环是个盒子,总有一天能从头顶开个口子,她就能逃出去。在那之前,他们像被装在电视机里,装在一个四方四正,永远没有疾苦的世界,永远光芒万丈,人人都过着梦幻般的生活。
和他来的那个世界截然不同,这个世界的人们,没有听说过痛楚和绝望,惋惜和后悔,对他们来说,那是个闻所未闻的国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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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太热了,夏天怎么还不过去t t
存稿没有了,请几天假攒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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