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法莲华经》有云:若言处处受生,故名众生者。此据业力五道流转也。古有王子慈悲以身饲虎,尸毗王割肉饲鹰救鸽,凡此种种,皆因何也?”元通真君捋捋胡须,眯眼环顾一周,抬手指点,“灵均殿下可有见解?”
灵均扶案而起,双手交叠浅作一揖,有条不紊回答:“尔时无有男女、尊卑、上下,亦无异名,众共生世故名众生。佛曰,众生平等。”
“甚好甚好!”元通真君甚是满意,连连赞扬了他好几句,荼离半梦半醒间瞥见殊羽侧脸噙一抹笑,瞧灵均的目光都多了几分赞许。
荼离心中不快,下意识“切”了一声,怎料当时元通真君刚讲完话,殿中一片静谧,他这一声不屑,仿佛于夜空中炸了个爆竹,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
“……”
元通真君从案几中慢慢抬起头来,顺着视线望过去,不负众望问道:“荼离阿殿可有旁的高见?”以思齐为首的巫族众人顿时掩嘴偷笑,一副幸灾乐祸。
荼离慢吞吞站起来,抖抖坐褶皱了的衣裳,懒洋洋道:“高见没有,低见倒是有的。”
“哦?”元通真君和蔼笑笑,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破罐子破摔吧,荼离想着,他眼风一扫,殊羽终于看向他,他清清嗓子堪堪回道:“佛说众生平等,可又偏爱分个三六九等,譬如今日这金玉琉璃宫,为何我能安安心心在殿内听佛,我家书童左旌却只能在殿外候着?您方才讲唐玄奘取经之艰难,可为何好人成佛就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而恶人却只需放下屠刀?凡此种种,不胜枚举,难道这就是佛说的众生平等?”
殿中突然陷入一片死寂,良久,元通真君才大笑起来,拍手道:“荼离阿殿此番见解不落窠臼,有如醍醐灌顶,不愧是福德真仙的得意门生!”
门生是门生,得不得意就不好说了。
荼离落座,托腮往福德真仙真得意门生望去,殊羽仍侧头看着他,二人对视几眼,殊羽终是忍不住笑起来,因憋着一口气,俊脸涨得粉红,不知怎的,荼离一张脸,也跟着红了起来。
真是造孽。
昨夜风波过后,神族即刻派人前往百鬼族打探,方丈山又恢复平静祥和,可这一平静下来,就显得了无生趣。连着吃了七八日素斋后,荼离终于是忍到了极限。
不过话说回来,方丈山上的仙鹤还真挺肥。
前几日荼离搜罗了整个金玉琉璃宫,终于翻出来七八壶酒,被他一股脑都埋到了此处人迹罕至的后山上,他今日刚掏出来一壶,正打算等会儿大酒大肉潇洒一回,就被殊羽逮了正着。
“你跟踪我?”荼离把酒藏到身后,质问道。
“也就这儿没什么人来。”殊羽无奈摇摇头,“你这几日一到天黑就不见人影,昨日思齐撞见你从后山回来一身酒气,我猜你便是躲起来喝酒了。”
“又是思不齐那二百五,”荼离翻了个白眼,举起酒壶喝了一口,清冽舒爽,“稀奇,他都撞见了居然不去告发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是打你们大荒汤谷出来。”这酒味道呛人,想来是烈酒,殊羽也不拦他,“告发路上刚好碰见我们,被清越和灵均威逼利诱地劝了回去。”
又是清越,又是灵均,荼离不悦地又猛灌了几口,悻悻道:“思不齐可不是听话的善茬,不过无所谓,就算告到师公和长老那也没什么。”
殊羽微微皱了皱眉,斟酌问他:“师父和祝余长老不怎么管你吗?”这语气配上他一副愁云惨淡的脸,莫不是在心疼自己?
当然,愁云惨淡只是荼离看着殊羽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臆想出来的,不过他倒挺能顺杆爬:“是啊是啊,我没爹媚娘,好不容易有个哥哥疼我护我,结果我刚要记事呢他就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殊羽这回是真急了,眉毛拧到一块儿,真正有些愁云惨淡,他疾步走到荼离跟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酒壶抢了下来,荼离身形一僵,愣了愣问他:“你……你要喝?”
殊羽觉着自己有些失态,于是索性拿起酒壶喝了一口,这酒比他想象得还要烈,初入喉冷不丁被呛了一口,他压着嗓子咳嗽了几声,闷闷道:“烈酒伤身,你别……”
“不——嘛——”荼离拽过他袖子使劲摇,跟个使坏的孩子似的,把殊羽骇到的同时,自己也恶心出一身鸡皮疙瘩。
“好好好,”殊羽艰难挣开他,真怕再不把酒还给他,他就要坐地上哭起来,“那喝完这些便作数,不准再偷酒。”
荼离得逞笑笑,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左旌洋洋得意的叫嚷声从溪边传来:“祖宗,仙鹤拔完毛清干净内脏,可以上火烤了!”
方才还微微笑着的殊羽,脸色陡然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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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平等小故事,度娘来的,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