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注意到,容王说话的时候,语气真和在说一件小事一样平常,倒是显得他反应过激了。
小仆低头看着梁景湛的手背,极力劝道:“殿下,后院是下人住的地方。”
“差几个人来灭火,早些休息。”梁景湛简单交代完事,若无其事地去了后院。
又过了半月有余,近半月里有十来多日都在下雨。
梁景湛隔着窗户,望着外面的雨雾,算着日子,信也该送到京城了。
“咳……咳……”剧烈的咳嗽声响了一声又一声,有好几声都被雨声盖了过去。
时断时续的咳嗽声听在人耳朵里,难免让人生起怜惜之情。
“主子,外面冷,回去吧。”小书拿着油纸伞,一手抱着一件紫色薄衫,慢慢靠近高台上瘦弱的紫色人影。
雨声噼里啪啦无情地往下砸着,冷空气也一寸寸侵蚀到了骨子里去。
傅晏宁还在栏杆前,透过雨幕眺望着远处的高楼,只是安宁不过一会,手就抵到了唇边咳嗽了起来,每一声都咳得厉害,好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小书一直不明白其他高楼有什么好看的,他也随着主子的目光远望着,入眼的只是一层层深红色屋顶,顶多能看到城门口去,除了很沉闷以外,倒没什么好看的。
听到主子的咳嗽,小书再也来不及想别的,他把伞往主子上面偏了偏,疑惑地眨着眼:
“主子怎么每逢下雨都会咳得这般厉害,以前也没见过主子这样,也不见得是落下了病根,小书去请太医吧,再这样下去,主子病情会加重的。”
小书把手里的紫衫披到主子身上,一边轻拍主子的背为他顺气,想让主子好受点。
他每次一提到请太医,主子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就是固执地不愿答应。
有一次,他偷偷把太医请到了府里,却被主子呵斥了一顿,请来的太医也被主子毫不留情赶了出去。
傅晏宁的目光望过了一层透明雨幕,远远落到了城门口,身上的丁香花似乎都带着疏离的意思:“不必。”
小书暗暗叹气,果然这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他的手抹了抹落到胸膛的雨水,忽然碰到一个凸起的东西,小书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从怀里取出来一个东西:“主子,方才驿站的人送过来的。”
傅晏宁接过他手中的伞,伞上残留的雨滴顺着伞面滴到他身旁。
傅晏宁移了移眼睛,轻轻扫了一眼伸到他眼下的信,看到那上面的字后,傅晏宁垂在身侧的手指抓了抓衣袖,最后佯装无事地接过了。
信都有些湿了,在手上变得沉甸甸地,墨迹也被水化开了,字有点模糊。
傅晏宁碍着小书在这里,没有拆开信。
小书以为主子是不想看见信,小心询问着:“主子若是看着心烦,小书处理了就是。”
傅晏宁另一只手又抵在唇边,猛地咳了几声,手上捏信的动作更加用力:“不碍事。”
傅晏宁看着街上匆匆躲雨的人,又转身对着皇宫的方向,长眉蹙在一起,一阵又一阵地咳嗽个不停,越来越紧密的咳嗽声慢慢抵过了雨声。
小书听着揪心,帮他系紧了衣带:“主子在担心什么?”
“咳…咳咳…京城还是一片平静啊。”傅晏宁话里有着埋怨,还有几分束手无策。
“主子是说……”小书也远远凝视着皇宫的红墙绿瓦,耳边听着雨声滴落在地的声音,“晋州?”
傅晏宁的叹息化在了雨声中。
晋州战事吃紧,来的加急信件一封又一封地送到宫里,但宫里处处都藏在浮华中,没有人有半分紧张,也没有人肯把寻欢作乐的精力抽出一点点分给晋州。
朝堂上提到晋州,会被林党先扣上大不敬的罪名,在街市上,就连晋州这个词都提不得。
每个人都沉浸在表面的安宁里,也没有人再去管晋州,也没有人再敢过问晋州的事。
而天和帝也患了场大病,身子也愈发的差,傅晏宁去了一趟,提及到晋州一事,天和帝也只是万分肯定地回他:“晋州一战,有五郎在,当赢,傅侍中无需多虑。”
在他去了宫里几次后,得到的都是天和帝相差无几的回答,说句不敬的话,整个人真和被灌了迷魂汤一样。
且这一月左右,天和帝屡次召见林显,上朝的次数不过一月三次,其余时间都是与林显在一起私下商量事,朝上遇到事要征求百官意见的时候,天和帝也会有意跳过他。
还有以前他不用通报就能进的地方,如今除了林显,谁都进不得了。
对于晋州,小书不方便多说。
风吹雨斜,落入了高台里,撒到小书的面上。
他整了整主子的衣服,搀着主子走下高台:“主子,雨大了,外面冷,回吧。”
傅晏宁把信小心地放到了怀里,下了高台后,他撑着伞,打发了小书,回到了房间里。
他坐在小窗的桌前,取出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