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苦笑,望着她,眼里是言语无法形容的复杂,“三姑娘,你我只有几面之缘,说实话,我不知道错过你,我会不会遗憾终生,我只知道,哪怕被你狠心拒绝,被你打了一巴掌,我也舍不得看你哭,舍不得看你被人欺负,所以我想再问一次,你真的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嫁给我吗?”
我舍不得看你哭,舍不得看你被人欺负……
傅容再也忍不住,低头落泪。
当日在湖边,有她一心想嫁的安王,有甜言蜜语哄她的徐晋,有被她打了一巴掌的徐晏。
最后冲出来的,是这个她决定辜负的。
“世子,我不值得你这样,真的,我不值得。”
她肩膀轻颤,徐晏攥紧手,强忍着过去抱她的冲动,等傅容渐渐平复了,才低头道:“我懂了,那三姑娘能告诉我,你为何不愿嫁我吗?别说不喜欢,我知道有别的原因,你告诉我,至少让我,断得明白。”
傅 容扭头看窗,红着眼圈道:“既如此,我便实话实说罢。县主不喜欢我,一直都不喜欢我,或许她在世子面前没有表现出来,但我能感受的到。我最看重家人,看重 一家和睦,如果我嫁给世子,跟县主注定无法共处。再后来,永宁公主当众嘲讽我,相信世子已经听说了,这样我既不得世子家中小辈喜欢,又不得长辈喜欢,真嫁 给世子,纵使世子对我好,我也不会好过的。”
“我会想办法让她们喜欢你啊!”仿佛看到了希望,徐晏兴奋地站了起来,快走几步在她身侧蹲下,仰头承诺,“浓浓,只要你嫁给我,我会照顾好你的!”
真是,这就改口叫浓浓了。
傅容不知为何觉得好笑,她也真笑了,低头看这个傻少年:“不会的,那是你的至亲,她们的脾气你比谁都了解。世子别再执着了,你很好,只是我胆子小,不敢拿一辈子跟你赌,只求世子回去后好好劝劝郡王爷吧。”
她笑得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徐晏心里却一片苦涩,目光不肯离开傅容脸庞,无声恳求。
他可怜巴巴的,傅容叹口气,离席道:“上次出手打人,是我不对,一直都想跟世子赔罪的。今日或许是你我最后一次单独见面,那我就多说几句吧。”
伸手将徐晏扶了起来,傅容真心实意地道:“徐云升,你对我好,我这辈子都不会忘,就算我死,我也会记得曾经有个叫云升的少年,他全心全意地对我好。正因为如此,我盼你以后会遇到一个好姑娘,跟她互相喜欢,白头到老。”
徐晏眼睛发酸,情不自禁攥住她手,“不会的,没有人比得上你,我只想要你。”
傅容低头笑:“那就找个稍微比我差点的姑娘吧。世子厚爱,傅容注定要辜负了,保重。”
说完再不留恋,挣脱他手,快步出了屋。
里面徐晏呆呆地站了许久,才黯然离去。
刚回郡王府,便被徐耀成叫了过去。
“你去见她了?”徐耀成从书桌后抬起头,见儿子脸上一片失意,冷笑道:“她不愿意?”
徐晏垂眸:“是,她不愿意,我也……”
“她不愿意你就听她的?”徐耀成沉着脸站了起来,训斥儿子:“连喜欢的姑娘都娶不到手,将来怎么接管这郡王府?你这是妇人之仁,管她愿不愿意,先将人娶进来,成了你的人,还怕她不对你死心塌地?”
徐晏无心与父亲争辩,转身道:“我不想强人所难,父亲还是不要再管了。”
徐耀成讽道:“我不会勉强她,我去跟傅品言说,只要她父亲应下,她自然答应。”
徐晏皱眉,回头看他从小就敬重的伟岸男人:“父亲喜欢过谁吗?我再说一次,我是喜欢她,我也想娶她,但她不愿嫁,我便不会勉强她,不想看她因为我的私心受任何委屈。”
少年负气的话语,掷地有声。
徐耀成如遭雷击,眼睁睁看着儿子离去,竟无法再反驳半个字。
☆、第77章
一直到暑气散了,秋风凉了,郡王府那边也没有传出欲与傅家结亲的风声。
傅容真正地放下了心。
上辈子徐晏都能劝服郡王爷答应两人和离,这次拒绝提亲,只会更容易。
轻松了,傅容开始帮母亲筹备中秋团圆宴。
这是傅宛出嫁前在家里过的最后一个中秋,往后逢年过节都要跟梁家人一起过,乔氏心中不舍,想要好好热闹一回,专门定了冀州最红的戏班子来家里唱戏。傅容也难得的乖乖跟在母亲身边,插手每一件事的准备,从下人差事分配到检查采办回来的器物菜肉茶果,面面俱到。
傅品言十分欣慰,同妻子夸赞次女:“今年咱们浓浓懂事了不少。”
乔氏靠在丈夫怀里轻声感慨:“是啊,从小到大一直有哥哥姐姐护着,她只管撒娇贪玩,现在哥哥在外面,姐姐要嫁人了,往后家里她就是最大的,肯定要摆出三姐姐的谱啊,要不怎么管教弟弟妹妹?”
妻子柔声细语,傅品言静静地听着,脑海里是几个孩子小时候的模样。现在孩子大了,懂事了,小的时候其实跟旁人家的娃子们一样,也常常争吵拌嘴,将妻子气得够呛。
“这些年辛苦你了。”傅品言由衷地道,“若不是你,我在外面也没法安心经营。”
他的素娘,是真正的贤妻良母。
乔氏仰头看他:“你是我丈夫,正堂他们是我的孩子,我照顾你们乐在其中,谈何辛苦?”
傅品言回望妻子,什么都没说,低头亲了上去。
十四这日下午,傅宸梁通二人风尘仆仆赶了回来。
中秋佳节,朝廷给官员放了三日假,少年郎骑术高超快马加鞭,来回方便,不像女眷行路缓慢。
一家人都高兴坏了,聚在厅堂里寒暄。
“梁大哥,你不着急回家吗?”傅容陪官哥儿翻看两人带回来的礼物,不忘打趣梁通。
两月不见,梁通又壮实了不少,却跟以前一样不习惯准小姨子的调侃,晒成古铜色的脸庞在傅家一家人的注视下罕见地露出了浅红,像喝醉了酒般,尴尬回道:“我们从东城门进来的,顺路过来拜见伯父伯母,看看官哥儿,这就走,这就走。”
傅容低头偷笑。
傅宣也别开了眼。
只有官哥儿什么都不懂,听见大哥哥说要走,从一堆礼物中间抬起头,懂事地朝梁通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