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房回到自己的跨院,傅容靠着迎枕歇了会儿,命梅香去把琴香叫来。
“姑娘。”
已经换了一身白裙的琴香有些拘谨地走到傅容身前,眼睛看着傅容腰间。
傅容认真地打量琴香。十几岁的小姑娘,脸庞黝黑,粗眉毛,塌鼻梁,厚嘴唇,唯一可看的就是那双水灵大眼,可惜旁人在注意到她的眼睛之前多半就别开眼了。大抵是相处了几年,看习惯了,眼下傅容没觉得琴香多丑,笑着问她:“住处都安排好了吗?屋里可缺什么东西?”
琴香连忙道:“劳姑娘费心,都挺好的,住在梅香姐姐旁边的屋子,两个姐姐都很照顾我。”
倒是有两个小丫鬟扭头偷笑的,被梅香凌厉瞪了一眼后立即不敢表现出来了。这样的照顾,琴香既高兴又不安,总觉得自己初来乍到,不值得被人如此重视。
傅容好歹也算活了两辈子,琴香又不擅掩饰,很容易就看出了她的顾虑。朝琴香招招手,示意她再靠近点,傅容拨开额间的眉心坠,指着那个小坑道:“这是我生病留下来的,麻子,这辈子多半都去不掉了,我不想让人瞧见,所以挑了你来身边伺候。琴香,这事除了老爷夫人们,整个信都城只有孙嬷嬷梅香兰香几个知道。我信你,也希望你为我守口如瓶。”
让琴香知道她的坑有多大,她才能做出最适合的花钿。
琴香貌丑心灵,当即跪了下去:“姑娘放心,琴香对天发誓,绝不对任何人提及此事,若有违逆,只叫琴香下辈子,下辈子还生成这样!”生得丑到什么都没做,也会沦为旁人口中笑柄。
傅容没有笑,反而有些歉疚,为当初的轻视。
穿鞋下地,傅容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我自然是信你的。容貌一事,旁处我管不到,在我身边,谁敢嘲笑你,我马上将人撵走。”
她声音娇柔,此刻话里却全是坚定的袒护,琴香低头,无声落泪。家中父母都不曾这样待她。
傅容递帕子给她:“好了,你先下去吧,把做花钿的材料用具都列出来,明日我让人去买,暂且不急着做,今天从如意斋带回来的够用一阵子的。”
“嗯,姑娘只管放心,琴香定会好好伺候姑娘。”琴香再次保证,红着眼圈走了。
傅容重新靠到榻上,拿起刚刚放到一旁的簪子把玩。
那个小厮到底是怎么回事?
前世她没在如意斋碰到过他,嫁进郡王府后才在公爹身边见过几次,莫非他原是如意斋的人,后来如意斋一夜间人去楼空柳如意顾娘子不知去向,他又投到了郡王府?
可柳如意离开跟她出嫁中间只隔了半年多,那小厮如此迅速成为公爹身边亲信,也太奇怪了吧?如果他真有那种本事,这会儿也不至于屈居在小小的如意斋,早就另投高枝了。
又或许,他本就是公爹的人,被派去了柳如意身边?
那柳如意知不知情?
知情的话,就只剩一种解释了吧?
傅容举起簪子,盯着那娇嫩的粉色蝶翅,心中有些复杂。
作者有话要说:
肃王:有闲功夫操心别人,不如多想想我,今天啥日子你不知道吗?
傅容:啥日子?
肃王:自己问去。
傅容:……哦,我知道了,哎呀,如此良辰美景,昨天那个小鲜.肉怎么不约我呢?
肃王怒发冲冠。
还单身的姑娘们,不要吝啬地把玫瑰花扔给佳人吧,佳人皮厚不怕扎!!!
☆、第13章
齐老太太做寿,乔氏打算把三个女儿都带上。
傅宛十五,正是该说人家的时候。乔氏对长女很有信心,只是他们一家子搬到信都才第二年,交际算不得广,酒香还怕巷子深呢,她得多带女儿出门,让那些夫人太太们瞧瞧傅家长女的风采。
傅宣不喜热闹,想待在家里看弟弟,乔氏不许。官哥儿有嬷嬷乳母看着,哪用她一个半大孩子操心,她就怕小女儿整天埋头读书把眼睛看坏了性子养呆了,出去跟同龄小姑娘们说说笑笑多好。
至于傅容,乔氏倒希望这个女儿安分些,可惜傅容不听她的,哪有宴席她都抢着要去。
临出发前,女儿们打扮好后一起来了正房,乔氏挨个打量。
傅宛穿了玫红绣缠枝花的褙子,下面是素白长裙,明艳又不失清雅,端庄大方。
傅宣呢,她人小,梳着双丫髻,一边戴朵海棠珠花,绷着小脸装大人,却更招人喜欢。
这两姐妹乔氏都挺满意的,只惊讶地问傅容:“浓浓怎么穿的这么素净?”
傅容瞅瞅身上的水绿裙子,悻悻道:“这样才不打眼啊,免得那些人瞧见我戴花钿,一个个都看怪物似的看我。”
这话当然是哄人的。
无论前世今生,傅容都喜欢我行我素,不太在乎外人的看法。上辈子她去齐家就穿了一身大红衣裳,那些小姑娘们越盯着她窃窃私语,傅容就越得意,因为她知道自己那样打扮有多好看,只要她自己觉得美,就不怕旁人嘀咕。
不过重新活了一辈子,傅容不想那么招摇了,招摇给谁看啊?跟京城的繁华相比,信都城这些姑娘少爷们都不值得她上心。今日她就是去陪姐姐的,顺便见见几个好姐妹,穿衣打扮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乔氏无奈地摸摸女儿脑袋,心想顶着这样一张脸,女儿打扮得再素净也会引人瞩目。
“好了,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这边她们一家子才出发,齐家那边已经热闹非凡了。
齐大老爷高居陕西巡抚,手握重兵,乃真正的一方大员,因此齐家在信都城的威望远远高于傅家,也只有郡王府能压住他们。这样的身份,前来贺寿的大小官员自然多不胜数,齐家前面的街道都人满为患。
齐大老爷不在家,由齐二老爷在门前迎客,齐策齐简堂兄弟俩跟在一旁。
齐策一表人才,接人待物大方从容,齐简就有些讷言了,大多时候只站在旁边赔笑。
“老爷,傅大人来了。”一个小厮眼尖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