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上舒适家居服的男人端着一杯咖啡,热气腾腾中散发出一种温馨的甜香。他将窗子开得大一些,说:“你这身体就别想着去游泳了。”
宣紫嗤声笑起来,拿眼尾的余光打量他一下,自然地接过他那杯咖啡,说:“就是觉得好看……再说了,我哪有那么虚。”
孟溪林在咖啡杯碰上她唇沿一刻将被子端走,拣着没被她沾染过的地方喝了一口,看得宣紫牙痒痒。
“在医院住了两个月的人。”他端杯子的食指指了指她,话说一半,另外半边要她来想。
宣紫跟在他后头往客厅里走,摸着自己瘪瘪的肚子,说:“那麻烦你给我做点吃的。”
孟溪林说:“没空,你自己动手。”
宣紫不满地叉腰:“我可是在医院住了两个月的人!”
孟溪林脚步一顿,回身看了这女人一眼,得,自作孽不可活。
他将咖啡在水池里倒了,装修豪华的厨房间里却也只是装得好看,宣紫将空空如也的冰箱敞开,说:“食材都没有。”
孟溪林将她这碍眼的庞然大物从冰箱前挪开,关好箱门,一把拽着她的胳膊往外头走。
她起初挣扎了一下,被他手心的热度灼到,随即就安静下来,乖乖跟在后头。
孟溪林将她甩在楼梯上,短促地说:“去睡会儿。”
宣紫喜笑颜开,上身伏在散发着淡淡漆味的栏杆,说:“多买几个鸡蛋,土鸡生的,想吃你做的蛋炒饭了,给我多放点油,我又不是尼姑,吃不了太久清汤寡水的。”
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见,抬手冲她挥了挥,背影倒很酷。
谁知道煮夫之旅不算平坦,刚一出了别墅区大门便看到被拦住的故人在和保全理论。
他忘了自己有多无所不能,明明几个电话便能解决的事情,现在亲自披挂上阵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完成。
安宴脱了外套,解了领带,袖扣也因为拉扯崩了一枚。
孟溪林只是一瞬的好奇,踩下刹车,想看看这幕难得的闹剧。未料被眼尖的男人看到,不要命地挡在他车子前头,狠狠敲了一下引擎盖。
孟溪林不得不停了车,降了车窗,压根懒得看他,问:“有事?”
安宴说:“我知道宣紫在你这儿。”
孟溪林一笑:“那你自己去找她。”
“你以为我进不去?”
“如果是刚刚,你还有希望,现在嘛……”孟溪林头一偏,向保全递个眼色,一队人立马领会,很严肃地说:“孟先生请放心,我们一定不让闲人出入。”
安宴盯着孟溪林,眼中似有冷箭。许久不见,他人更显精瘦,大约来得匆忙,未刮胡须,隔夜的青茬隐隐没于下巴,与神清气爽的孟溪林相比,立刻潦草下来。
安宴一手支在孟溪林的车上,弓着腰往他车里去看,话中满是疲惫:“我想见她。”
孟溪林拇指点着方向盘,轻笑中说:“这可不是求人的语气。”
安宴一怔,眸中寒光渐隐,半晌,低声道:“请你帮忙。”
向来骄傲的男人终于肯低声下气,孟溪林方才拿正眼瞧他,心中诧异这样一个视他为眼中钉、初见第一面就挥拳而来的男人,居然有一天,也肯这样求他。
宣紫在他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重要到可以放下一个男人的尊严,不管不顾?
偏偏安宴手机响,他本欲挂断,只是屏幕上的名字无法教他狠心,他疲惫地接听,那头的声音很是清脆:“爸爸!”
那边默默时断时续地说话,这边孟溪林有耐心地等着安宴,听他絮絮叨叨地说:“好……可以……爸爸知道了……待会儿就回去……”
他心中那些所谓重要与否的讨论,在这一刻有了结论。
安宴挂断电话,孟溪林早已经收敛了笑容。
“你知不知道她当初离开是为了你,和我订婚也好,乖乖呆在国外也好,都是因为履行一个承诺。而当她爸爸无暇再将心思放在她身上,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到国内,尽管她不说,我也知道她是为了你。”
安宴没想到孟溪林会说这些,咬了咬牙,点头道:“我都知道。”
“既然知道,那为什么不能等她。如果你标榜的爱情真的那么伟大,又怎么会和其他女人在一起,甚至还有一个孩子。或者说,你爱她根本不如她爱你来得多,五年前如此,五年后亦没有改变。”
孟溪林字字如针,刺在安宴心头,然而更悲哀的是,他居然无力反驳。话语在这一刻无比苍白,事实面前,再多的澄清也成了狡辩。
安宴闭了闭眼睛,说:“你根本不会帮我。”
“你还不蠢。”孟溪林说:“既然两个月前你就放弃了她,那不如张开怀抱,从此以后放彼此一条生路。她现在过得很好,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何苦要将那些矛盾再次摆上台面。”
安宴摇着头站直身子,冷冷笑道:“别废话了。”
……说什么废话,他怎么可能放弃。
孟溪林也觉得自己可笑,居然有闲工夫和他啰嗦。他松了手刹,平缓换档,在车窗升上来之前,说:“安先生,你知道你和我的差距在哪吗?我永远可以站在和她平等的地位,不疾不徐地等她。而你只能站在门外,哪怕隔着一门之隔,只要我说不行,你就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说起来,还是你比较弱。”
***
蛋炒饭还没做好,宣紫循着香味就走了过来。
孟溪林说:“睡饱了?”
宣紫揉揉眼睛,说:“嗯,眯一会儿就行。你刚刚去哪儿买菜了,等了半天也没人来喊我。”
孟溪林将火关了,拿木铲子将饭拨碗里,宣紫一把抢过去,脸凑在碗沿闻了又闻,心满意足地说:“你做的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