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妈妈上前:“夫人。”
“你去给我查查,谁在府里散播谣言的?给你一个时辰,必须给我查出来!”
“是!”
房妈妈去了。
染老夫人的脸上却没露出丝毫惊喜之色,依旧是笑得端庄,又笑得客套:“难道是我听错了?二丫头的嫁妆和东西没被年三小姐要走?”
“丽珠的嫁妆我是交给她姨娘弄的,我这便她唤来问个明白。”大夫人说完,朝翡翠打了个手势,“快把梅姨娘叫来!再把巧儿叫来!”
染老夫人淡淡地勾了勾唇角,自打染如烟死后,染老夫人多年窝在自己院子,可不代表她眼瞎了心也盲了。风言风语是如何传出的,她心里也有数儿了,端看年府能否给她个交代,若不能,呵呵,你们打哪儿来,就准备回哪儿去!
几人略坐了一会儿,谁也没开口说话。
大夫人为打破僵局,又看向染老夫人,笑容极尽柔和与讨好:“那些东西原就是华珠不要了的,您是不知道哇,华珠姨娘早逝,我把她当亲闺女儿一般地疼爱的。前几日我已经休书给族里,要把她过继到自己名下,今后,便是嫡出的了。”
年政远的眼珠子一瞪,啥时候的事儿?他怎么不知道?
欲开口问,大夫人狠狠地踩了他一脚,痛得他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
大夫人扶了扶发髻上的珠花,笑盈盈地道:“做了嫡女,按祖制,嫁妆自然得比庶女的丰厚一些。梅姨娘与我提起三小姐婚期近,有些东西来不及置办,可否先挪了二小姐的。我想着反正要给华珠置办新的,便允了梅姨娘的请求。”
走到门口的梅姨娘一听这话,醋坛子顷刻间就被打翻了,好容易压了年华珠一天,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年华珠变成嫡女了?照这样下去,丽珠挣破脑袋也比不得她有体面了!还说什么“那些东西原就是华珠不要了的”,这话真是诛心啊,她的丽珠难不成是捡破烂的?
梅姨娘的脸黑得跟煤炭似的,皮笑肉不笑地走进了花厅,见到冷面阎罗一般的染千桦时,不由地心惊肉跳,忙又跪下行了礼。
大夫人端起茶杯,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可是叫人把海棠院的东西搬空了?”
梅姨娘举眸,摇头道:“冤枉啊,夫人,婢子没有!”
染老夫人淡淡地笑出了声。
大夫人眼神一闪,呵斥道:“冤枉?我来问你,我只许你找二小姐拿点儿首饰与锦缎,除此之外,你真没再拿别的了?”
梅姨娘的脸色变了,“婢子……婢子……”支支吾吾了几句,把心一横,说道:“婢子的确只叫赵妈妈拿锦缎与首饰,但赵妈妈回话,二小姐心疼三小姐,又送了一些添箱礼。啊,难道……难道不是二小姐送的吗?”
很无辜、很冤枉的表情。
作,你就作吧!你以为你是秦姨娘还貌美如花呢?大夫人不着痕迹地瞪了瞪梅姨娘,关键时刻真会给她惹麻烦!
年政远一天整天都在外头奔波,竟不知府里出了这等事,华珠不过是没等来廖子承的提亲,便有人敢上门抢她东西了。年丽珠尚没做主子奶奶,她便嚣张成了这副德行,若做了,岂不是要把年府捅出个窟窿来?
须臾,巧儿满头大汗地进来了,她跪下,磕了个头:“奴婢给老爷,夫人请安,给老太太、染将军请安。”
大夫人开门见山地问:“二小姐院子里的东西是怎么回事儿?把梅姨娘差人去拿东西的经过一五一十讲出来!”
梅姨娘的身子轻轻一抖,低下了头。
巧儿用余光瞟了染老夫人和染将军一眼,壮着胆子道:“今早,赵妈妈到海棠院要东西,赵妈妈说,‘是这样的二小姐,夫人说您的亲事反正耽搁了,给您买的首饰和锦缎就先让出来给三小姐吧,顾家与三小姐的婚期将近,急赶着买怕是挑不中好的。等哪天二小姐再定了亲,夫人再给您重新置办。’”
“荒唐!我几时这么说了?”大夫人的脸青一阵红一阵,她真没这么说,这话儿全是梅姨娘自个儿说的,她只是没吱声。当然,她不会承认就是了。
巧儿又道:“奴婢让赵妈妈把房妈妈叫来拿首饰,因为夫人素日疼爱二小姐,不会干这么损阴德的事儿。”
大夫人被戴了顶高帽子,又踹了一臭脚丫子,一时弄不清巧儿这丫头是在拐着弯儿骂她,还是真心替她抱不平,就对染老夫人干笑道:“若是我的主意,我必是派房妈妈去的。”
巧儿接着道:“赵妈妈又说了,‘三小姐的陪嫁里头正缺几样好东西,等三小姐做了主子奶奶,二小姐想要多少黄白之物没有呢,是吧?’”
“赵妈妈人呢?”大夫人按耐住火气,厉声问向门外。
房妈妈拧着赵妈妈进来了,押着她跪下。
大夫人指着她鼻子,太过气愤的缘故,抖如筛糠:“刚刚巧儿的话你都听到了?你好大的胆子!拿了鸡毛当令箭!还欺负到小主子头上了!打不死你这老货!”
房妈妈禀报道:“老爷,夫人,奴婢查到了,最开始在府里散播谣言的就是她!”
赵妈妈打了个冷颤,侧目看向了梅姨娘。
梅姨娘的脸色再次一变,额角又冷汗流了下来,挤出两滴泪,楚楚可怜道:“老爷,夫人,我没叫人搬空二小姐院子的东西!也没叫谁散播谣言!我冤枉啊!她……她……她污蔑我!”
赵妈妈急了,瞪红了眼道:“姨娘,这话讲得好没良心!明明是你叫我到海棠院拿东西的,还说只要搬出三小姐顾家主子奶奶的身份,二小姐一定会把好东西双手奉上!”
“你……你胡扯!”梅姨娘哭着驳斥。
赵妈妈朝大夫人磕了个响头,哀求道:“夫人,是梅姨娘威胁奴婢,奴婢才这么干的!梅姨娘还告诉三小姐,反正二小姐活不了几天了,明天赶早去海棠院,把那血玉镯子要来!其它的好东西,也看中什么尽管拿!决不能便宜了五小姐!您要是不信,可以传三小姐前来对峙!”
染老夫人的脸都可以用来冻鱼了,竟然诅咒华珠死,岂不是在诅咒她孙儿成鳏夫?岂有此理!
年政远也气到了,看向梅姨娘道:“你怎么做娘的?好端端的孩子,全被你带坏了!”
“老爷……”梅姨娘潸然泪下。
年政远狠狠地撇过了脸,上回她陷害华珠,他便看在三女儿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而今看来他真是大错特错!
“一对好主仆,真给年府长脸!”大夫人冷冷地道,“这背主的奴才,欺上瞒下、愚弄主子,给我打二十板子再丢出府去!”
看向梅姨娘,“还有你,管教不力,纵仆为恶,诅咒小姐,从即日起扣除所有月银!禁足荷香院!没我和老爷的吩咐,若敢踏出一步,乱棍打死!三小姐就搬到秦姨娘那儿,跟希珠同吃同住,她的亲事,你也别插手了!”
梅姨娘如遭雷击,惩罚她倒也罢了,怎生把三小姐送进秦姨娘的院子?为顾家的亲事,她跟秦姨娘斗得鸡飞狗跳……把三小姐送到秦姨娘跟前,不是羊入虎口吗?
好个杀人不见血的大夫人!
梅姨娘又恼火又害怕,流着泪道:“夫人!夫人……夫人饶命啊……夫人……”
大夫人不理她。
她又看向年政远,“老爷……老爷您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赵妈妈背地里干了那么多坏事儿……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