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卻微妙的偏移到了對方的手指上。
之前都沒注意,而現在驚鴻一眼她纔發現,對方的手指十分的漂亮,在黯淡的燈光下依舊瑩白,指節修長有力,帶著節奏和力量感。
韓覺掃了一眼少女認真的側臉,不敢多看,怕對方發覺,但是原本垮下去的身姿悄悄的變得端正了。
即使對方並不在意,在在力所能及的的地方,他還是希望自己能表現的更好一點。
只要想到對方和他只有不到三米的距離,而且是兩個人單獨坐在一起,他的心裡就充盈將溢的歡喜,幾乎連空氣都變得順眼了。
他只恨不得公交永遠不來,這樣他就能一直坐在她的身邊。
她偏頭看了一眼那個毛茸茸的少年,雖然他已經再三打擾了她很多次了,但是從現實意義上來說,他們兩個現在彼此並不認識。
也許是夜晚的風太舒服,也許是今天腦力使用過度。
想到剛剛那遠去的公交,也可能是他笨拙的留守行為勾起了她久違的一絲興趣。
讓她突然對對方起了一點好奇心。
她天性冷淡,卻羡慕情緒外放,情感熾烈的人,比如聞蔓。
而眼前這個人還是能在某種情況下精神和自己產生共振導致自己被他拉入夢境的人。
如果不理他的話,今晚不知道他又要做什麼樣的夢來接近自己了。
現在,在不耽誤自己的情況下,她還是願意抽出幾分鍾的時間,陪貓玩一會。
『你也這麼晚回去嗎?』她出聲問道。
韓覺不敢相信耳邊出現的聲音,幾乎以為是幻聽,或者夢境的投影照到現實,他的手受驚一般的蜷縮著握緊了衣角,轉頭驚訝的看著少女。
她拿著手機,手機屏幕銀白色的光照亮了她的臉,或許是光線折射導致陰影分布產生的視覺失誤,融化了她一貫的冷靜自持,這樣姿勢讓她頰邊殘留的一絲嬰兒肥變得明顯,有種溫和的錯覺在眼底滋生。
他的舉動讓她覺得莫名的愉悅。
她在看著自己,她在等自己的回答。
韓覺感覺只要遇到喬墨就會在自己的心裡瘋狂亂跑的那只鹿,現在已經快給撞死了。
『嗯,是,是啊。』韓覺磕磕絆絆的回答著,然後懊惱的咬住了下脣,感覺自己的表現丟臉至極。
莎士比亞說:一個人沒有第二次給他人第一印象的機會。
而現在,他無疑表現的很糟糕,這讓他越發的焦慮。
他的頭發現在有沒有炸開?
他還沒去配隱形眼鏡,帶著的是厚重丑爆的黑框眼鏡。
他連校服都沒好好穿整齊,因為太熱還把袖子挽到了手臂,看起一定很沒教養。
就連腳上的鞋都是前天纔洗過,不知道這兩天有沒有弄髒。
甚至在發現她過來之前他還用難看的姿勢坐在這裡,毫無形象可言。
韓覺現在就恨不得時光倒回,他要把現在的自己掐死,然後從早上開始把他全身上下每一部分都收拾到最好,然後等待她的檢閱。
他飛快的看了一眼少女,再看到對方還在看著自己的時候,忍不住想別過臉去。
韓覺克制著自己想要別過臉去的沖動,強迫自己直視少女的目光,但是眼神還是忍不住渙散的落在她眼睛以下的地方,避開了目光的直視,整個出現在對方視線裡的肌膚都仿佛要燃燒了一樣。
『我好像見過你,你是隔壁四班的嗎?』仿佛是對躲在角落裡的貓輕揚著裝了貓食的盤子,她看見了貓的躍躍欲試和驚慌失措的膽怯,卻毫不在意的放輕了語氣,繼續主導著話題。
『我是四班的韓覺。』韓覺對著她說出了自己的名字。臉上克制不住的泛起不合時宜的顏色,頭上的原本被梳齊的呆毛輕盈的翹起了一角,仿佛等著人去撫平。
『韓覺……』她好像在琢磨著這兩個音對應的應該是那兩個字。
他的名字從她的口中輾轉輕柔的念出來,韓覺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都要往上沖上去,巨大的幸福包圍著他,他的手指無意識的在跳動著,恨不得現在面前就有一臺鋼琴,然後他會將他全部的心意,那些無法出口的感情用樂曲統統傾瀉而出。
『我是三班的喬墨。』她輕聲說出自己的名字,和韓覺交換了姓名。
話題告一段落,她看了一眼那根翹起的呆毛,忍著想要撫平的沖動,結束了話題不再繼續。
對於貓,尤其是膽小的貓,在陌生的環境,不能過於親近,這樣的距離就已經足夠。
只是簡單的幾句對話,對面的少年卻好像陷入了一種茫茫然的感覺之中,仿佛腳踩在雲端。
她主動和我說話了。
這樣,算是認識了吧。
他這樣想著,嘴角卻是不由自主的裂開了笑,怕被對方發現而連忙別過臉去,想要雙手捂住臉,手伸到一半又匆忙的別過來。
看到喬墨已經低頭開始看手機不再說話的時候,少年的心底閃過一絲失落,但是更多還是如同飄在雲端一般滿溢而出的歡愉。
因為今天做了一天的卷子,難得想要放松的喬墨打開了每天隨機推送文章的閱讀軟件。
她的眼角掃了一眼只是坐在那邊就已經渾身透著快樂的少年,有些費解和羡慕。
他好像很容易就能快樂起來?
她雖然不太能理解這種心情,但是只是這樣看著他心裡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也跟著變的輕松起來。
她的目光落在手機的界面上。
……
theydwithadnessthatknowsnothingofitsvaluefortheworld.
他們滿心歡樂,卻渾然不知這樣的歡樂對於世界的價值.
……
公交到了,起點站上車的人只有他們兩個人。
一如既往的暈車,她閉著眼睛靠著窗,依稀能感覺到某個視線落在了她的身上,平靜而溫暖,讓人不知不覺就放松了下來。
韓覺坐在她後面的位置,安靜而無聲的守護著。
搖晃的公交穿過無人的工業區,穿過人聲漸多的商業區,駛向了安靜的居民區,待歸途的旅人紛紛離去後奔向了終點的車站安眠。
當晚,喬墨沒有再被夢境糾纏,難得的睡了一個好覺。
ps:theydwithadnessthatknowsnothingofitsvaluefortheworld.
他們滿心歡樂,卻渾然不知這樣的歡樂對於世界的價值.——出自泰戈爾《新月集·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