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他生病了。
一场来势汹汹的感冒,弄得陈燕西浑浑噩噩,吃几天药也不见好转。
真要面见炮友“打个尖儿”,还是等病好再说。虽然这亦是种情趣,但要真弄晕过去,对双方都是阴影。
陈燕西回国小半月,挺消沉。午夜梦回,铅灰穹窿,深渊大海,时而狂风骤雨,时而日头暴烈。他会梦见那个潜员的尸体,梦见多年未见的周老。后半夜醒来,便再也睡不着。
他谁也不见,唐浓好几次找他去实验室谈论文的事。
陈燕西只拒绝:等等,再等等。
唐浓本打算联系心理顾问师,范宇阻止道:他要真想再工作、再潜水,会主动去的。这个当口别逼他,免得矫枉过正。
翻年他们将启程斯里兰卡,说好拍摄“护鲸”行动视频,不能掉链子。陈燕西懒得出门,胡子拉碴,头发长了也未打理,这形象颓得令葬爱家族汗颜。
这套房是陈明夫妇的,夫妻俩还在北欧仨月游,没空搭理霉儿子。陈燕西自家不在一环,他嫌吵。买了套城南二环的复式两层,虽然也没安静到哪儿去。
半月前叫阿姨打扫完,本是要回去住,好巧撞上从他家堵人未果的狐朋狗友。听闻陈燕西终肯归国,圈儿内就炸了。
陈燕西嫌烦,无聊的派对聚众狂欢,美名其曰给他接风,还不就是找借口鬼混撒欢。顶没意思。
迫于无奈,陈老师提箱子回父母家,打算再观察一段时间。
陈明夫妇的房子在市中心,站全阔窗前能直接瞧见大慈寺。爸妈不在家,满地都是资料与书籍。黑胶唱片堆一地,勃拉姆斯正悬在沙发边缘。
华灯初上,c市的夜生活才将将开始。
寒风裹着旋儿,撩起一城暧昧。顺带夹了火锅味,衬着掩盖于玻璃楼与声色场所下的饮食男女。
车灯如流,汇集似城市河海。
陈燕西捯饬俩小时,挑衣选鞋刮胡子,用发蜡将稍长的头发往后随意抓几把,风流潇洒。他在客厅穿衣,望着窗外出神。是有多久没从高楼俯瞰城市,多久未曾走进“人间烟火”。大海远去,无垠世界远去。
城市、人潮、楼宇、车流,可能这才是真实。
他有些微落寞,却说不上问题在哪。
今晚陈燕西得赴约,据传是唐浓和范宇结婚两周年纪念日,请了圈内不少人。陈燕西不去也不合适,但他明明记得这俩人是在夏天结的婚。
“哄我出门用这招数,你们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我潜成智障了?”
其实真不赖唐范二人,他俩没人记得结婚纪念日具体是哪天。再据传,登记当天同时迟到不说,拍登记照还在接电话,十分不走心。
搞得父母们一度以为他俩协议结婚,这背后是否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从此每到纪念日就更随心,差不离是哪天心情好,哪天就是纪念日。
比如今天,他们觉得陈燕西再不出门,恐成幽闭症。找个借口叫大家出来嗨皮,相当于昭告一下,陈燕西确实回来了。
“今晚我不多喝,上次分析座头鲸声呐波形图还没进展。明年要去追鲨,忙得过来么。什么时候你俩也开始眼睛大肚皮小,不安计划做事了。”
陈燕西关门下楼,刚好遇上电梯。他看看手表,打算去就近商店买几瓶香槟带去。纪念日来得很敷衍,送礼送得更敷衍。
“我们计划是没问题,主要在你,”范宇那头已嗨上了,不知是谁荒腔走板地唱着《春光乍泄》,还不忘远程cue一下陈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