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枪胜在机敏,仪刀胜在刚勇,两者对抗,着实火花四溅,并非前一次比试可比。

乔毓没见过安国公府的人,却曾经听闻过,早先雁归山下的那伙儿劫匪,便拜在安国公府门下,今日见了吴六郎,目光不免有些冷意。

吴六郎枪法刁钻,乔毓刀法大开大合,极为霸道,却将前者压制得老老实实。

看不懂的觉得不明所以,看得懂的却是各怀心思,有的欢喜,有的焦急,还有人啧啧称赞。

案上那只茶碗仍旧咕噜噜转个不停,吴六郎的心思却已经乱了,脑门上的汗珠越来越多,最后兵行险招,举枪直攻乔毓咽喉。

“来的好!”乔毓大笑一声,侧身闪开,一跃而起,脚尖点在枪首,悍然举刀横劈!

这一下要是挨中了,脑袋都能被劈成两半,吴六郎心下战栗,下意识侧脸躲开,却觉那刀锋带着劲风刮过面颊,短暂的痛楚之后,便听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刀锋下落的那个瞬间,吴六郎下意识合上了眼,再次睁开时,整条左臂已然使不上力气,刀锋破骨,血如泉涌。

乔毓哈哈大笑,刀锋收回,抬起一脚,将他踹到章兴文身上去,提刀回桌案前,“啪”的一声轻响,将那转动不停的茶盏按倒。

“喂,好兄弟就要整整齐齐,”滴血的刀尖上挑,她指向裴十二郎:“轮到你了!”

第27章 犯错

裴十二郎坐在下面,看着章兴文被一脚踹飞, 再见吴六郎险些被一刀砍死, 又被踹过去跟前者做伴,呆滞如一头木驴, 精神放空, 魂魄离散。

……乔家从哪儿找来这么一个魔鬼?

为什么偏偏让他们遇上了?

这一定是个阴谋……阴谋!

他正满心惊骇,神思彷徨, 冷不丁听乔毓喊自己上去,心惊胆战还来不及, 哪里还敢动身。

乔毓将刀上血迹吹掉, 淡淡道:“裴十二郎, 像个男人一样, 即便是输,也别丢掉骨气。”

“就是, ”乔安斜他一眼, 冷哼道:“我小姑母一个弱女子都敢登台, 你不敢了吗一直以来,自诩家风清正、胆气不斐的, 不都是你吗”

裴十二郎听他如此言说,心绪一阵翻滚, 险些吐出口血来: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 你的小姑母算是哪门子的弱女子!

简直欺人太甚!

演武台上有章兴文与吴六郎洒落的鲜血,刺眼的红,不过片刻功夫, 浑然没有要干涸的意思。

章兴文躺倒在不远处,衣襟被血色染湿,面色蜡黄,神智萎靡;

吴六郎比他还要惨,左肩伤可见骨,血液顺着手臂蜿蜒而下,缓慢的落到地上,渐渐聚集成一方小小的湖泊。

毕竟是皇家准备的演武场,不乏御医药材,每逢有公开比试,便在近侧守候,以防万一,现下刚好用得着,二人并没有性命之忧,伤筋动骨却是真的。

裴十二郎一直以系出名门自诩,对于武家子弟总有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但真的到了此刻,心底却生出深重的胆怯与畏惧来。

刀剑无眼,若真是受了伤,即便没有殃及性命,怕也不好禁受。

退一万步讲,即便只是断了胳膊腿儿,也不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裴十二郎久久没有应声,面色踌躇不定,周遭人便知他作何想法,嘘声阵阵。

乔家人抱着手臂,冷笑不语,吴家人与章家人脸上神情也不好看,章六娘面色阴沉,哼道:“裴十二郎,你不是总说与我家同气连枝吗?现在怎么要当缩头乌龟?!”

围观众人一阵哄笑,带着难以掩饰的嘲讽,另有人扬声喊道:“当然是因为他怕死了,哈哈哈哈哈!”

称病已经来不及,避战也只会叫人笑话。

裴十二郎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也知自己再不上场,名声怕就要臭了,届时,蒋国公府不仅不会帮他,反倒会觉得他给裴家人丢脸。

他两股战战,木然站起身来,勉强拔出佩剑,步伐艰难的登台而去。

那台阶略微有些高,他似乎没注意到,一脚踩空,顺势栽倒,摔到了演武台下,一翻白眼儿,就此昏迷过去。

谁都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场中一时有些哄乱,御医匆忙过去查验,看过之后,无语道:“他晕过去了。”

周遭又是一阵哄笑。

乔毓身在台上,将方才那一幕瞧的真真的,裴十二郎狠下心肠,脑袋往台阶上撞了下,为了不丢脸,伤身都不在乎了。

她心下有些好笑,慢悠悠下台去,将左右众人拨开:“让一让,让一让,我来看看他。”

众人出身高门,都是见过明德皇后的,见了那张脸,不觉心生敬重,加之方才两番对战,对乔毓心悦诚服,更没有拦着她的道理。

御医见了她,颔首致礼道:“裴十二郎昏迷,怕是不能继续比试了。”

“我来看看。”乔毓蹲下身去,伸手把脉之后,又自香囊中取出一根银针。

医者见她行为颇有章法,略有诧异:“小娘子懂得医术?”

“早先学过几分,叫你见笑了。”

乔毓指间捻着那根银针,动作舒缓的刺进了裴十二郎颈间穴道,轻轻转了转,温柔中略带一丝自责,道:“若非是为同我比试,裴十二郎也不会受伤,若真因此留下遗憾,叫我如何过意的去。”

“小娘子善心,”御医大为动容:“此事纯属意外,又何必自责。”

裴十二郎只是昏迷,叫他醒来有的是办法,乔毓瞥见他眼睫微颤,便知道是醒了,只是怕丢脸,才硬扛着不做声。

“奇怪,怎么还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