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无论沉睡多久,这里就好像没有太阳一样,从未有过白日。
我从走廊上站起,小心翼翼走出庭院。
即使再害怕,这次也应该去探寻一番,或许能找到出路,或许永远被困死在这里。
我自言自语道:“究竟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
我头疼欲裂,怎么也想不起来进入这里的画面,好像在脑海里被强行切除一样。
外面的森林狰狞恐怖,山路几乎没有人踏过的足迹,长满了茂密的杂草野花。
忽然有一个带粉色光晕的事物从眼前晃过,像是慢镜头一般,幽灵一样轻盈飘过。
我大声喊:“请等一等,救救我!”
那事物又倒退回来,轻盈飘到我的眼前,是长相怪诞的穿西装的兔子,它和常人一样高,面无表情,冷峻的眉目让人忍不住发颤,这样绮丽的梦境,竟然是真实存在。
“求求你,带我出去。”
它并不出声,直勾勾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这种情况已经比困在这里走不出去强多了,至少看见一个好像可以沟通的妖怪?这也不算是妖怪吧?
我颤抖道:“我该怎么出去,这是什么地方?”
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爪子搭在嘴巴上,表示封住嘴。
这里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还不能发出声音吗?
我很害怕:“到底该怎么做啊,我要出去,我想见木叶,我想回去!帮帮我啊!”
它伸出另外一只手指着左侧,我循着它的手势望去,那里是更深的树林。
我逃也似的朝那里飞奔,不管对错,我也不想和它待在同一个地方,这样的恐惧,不亚于我第一次看见妖怪。
是那种完全陌生的恐惧感,不是害怕伤害,而是发自内心的孤寂,而是害怕会永生永世陷入这种孤寂里面。
不知跑了多久,到处都是灰蒙蒙的事物,带着一股子腐朽的味道。我忍不住沿路在树木上刻下木叶的名字,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是我要说的话,都是我将木叶的存在强行刻在脑子里,不想让唯一的希望失去。
木叶,一定在辛苦寻找我。有朝一日,他会带我出去。
我漫无目的行走,终于发现一座偏僻的小寺庙,但是毫无灯光,也对,这个世界就是毫无光亮。
从寺庙里走出一名穿着黑色长袍的女孩,她对我的到来并不惊讶,只是远远就朝我做了噤声的动作。
不能说话?为什么,这里的人都是不能说话?
我走近她,端详她那毫无表情的面容,轻声道:“为什么不能说话?”
她没有看我,眼眸像是一滩死水,毫无生气。
我几乎要发狂了,歇斯底里喊:“放我回去啊,我受不了了啊!”
她忽然牵起我,带我朝一个山崖走去。
山崖下望不见底,似乎是海,腥咸的海风从底下呼啸而上,吹拂着我的面颊,火辣辣的,让人睁不开眼。
她手指着山崖,示意我跳下去。
这是要我死吗?
我拔腿就要跑,她强行按住我,生拉硬拽把我推了下去。
无边无际的海潮将我覆盖,生涩的海水灌入我的鼻腔,紧紧塞住我所有能呼吸的地方。我施展不出力气,只能随波逐流,隐约间好似看见一双透明的手不住打捞我,却只能硬生生从我的躯体内穿过,像是水中捞月一般的幻觉,完全触摸不到我。
我就这么晕厥过去,又陷入那个似曾相识的梦靥。
“水月镜花,即是,寂夜。”
光亮汇聚至我的胸口,我睁开眼,仿佛能看见一片白茫茫的光辉。
“你醒了?”
居然是木叶,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却不知是为的什么,好像做了一个恒久漫长的梦,抑或是一段不为人知的旅途。
木叶屈膝跪在地上,俯身轻轻搂住我,温声道:“你陷入寂夜了。”
我止住不断下滑的眼泪,轻声问:“寂夜是什么?”
木叶若有所思:“我似乎说过光影这种妖怪,它为的就是驱逐百物寂寞而存在,而寂夜则是一个汇聚了百物所有寂寞的思绪的困,如若沉迷其中,则无法自拔,而且难以逃脱。”
木叶挑了挑那盏油灯的灯芯,让火光再亮一点,好似就能够安抚我躁动不安的内心。
我甚至不敢去眨眼,生怕合上双目就会再次陷入那个地方。
他伸手抚摸我的头发,眉峰微蹙,似乎在尽力安抚我的情绪。
他小声道:“我啊,曾经也进去过。”
我揪住他衣角:“然后呢?”
“然后,很害怕,好像就只有我一个人活着,但是我得出来,我得找到你,所以就自|杀了。”
我心头一跳:“只要死了,就能够从里面出来吗?”
木叶道:“寂夜就是这么可怕的地方,有人穷其一生寻找出路,有人受不了孤寂死去,此间循环,是为寂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