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2 / 2)

椒房独宠 倾宁 3389 字 1个月前

萧慎心头五味杂陈,既有悲伤、又有一股油然而生的轻松感。“皇兄想说什么,便说吧。”

“大齐的先祖曾有一支无往不利的军队,当年就是这支军队助先祖打的天下。立下大齐基业之后,一部分被拜相封侯,还有一小部分最为忠心的人则被先祖收编,做了皇家的暗卫……”萧曜别过头,伤口疼得他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喘息着道,“暗卫只会忠于皇帝,母后亦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既然事已至此,朕便将这支暗卫交予你。”

“……谢过皇兄。”萧慎沉默半响后道。

“呵,谢什么?”萧曜扯了扯嘴角,讥讽道,“谢朕抢了你喜欢的女人?”

听他提到锦言,萧慎神色骤变。

“别那么沉不住气,你既然已经做了皇帝,想要什么没有?”萧曜恶意地笑了笑,“你难道没有想过?”

心中暗藏的心思被人一语道破,萧慎有些狼狈,他站了起来,“不打扰皇兄歇息了,我这就告辞。”

从小到大,萧曜能轻而易举得到别人想要一切,不过因为他是皇帝,萧慎坐到了这个位置,又怎会不去想自己错失的东西呢?他去找了谢锦言,但谢锦言对他不假辞色,她前些日子已经正式被册封为萧曜的嫔妃。

萧慎并不介意这段过往,他想着来日方长,总能打动佳人,让她忆起前尘往事,而不是一副冷淡矜持地大家闺秀模样。有时他也奇怪,那样爱笑的小姑娘,怎会变了这么多,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其他可能。

在萧慎五岁之前,他记忆中的娘亲温柔可亲,会亲手给他做衣服,轻声细语哄他吃药,面对他总有不尽的耐心。在书房几年,先生讲的礼义廉耻他一直铭记在心,他想着兄友弟恭,会因为对兄长萧曜生出些微的嫉妒心而暗自羞愧。

昱王对外的形象一直是个病弱寡淡的影子,虽然渐渐长成的少年身体已调养得如常人一般,但太后没有让他示于人前的意思,他也就默默做个安静的存在。

十八岁以前,萧慎的愿望不过是将来娶了给过他温暖的谢锦言,大婚后建牙开府做个闲散王爷。

即便是意想不到的做了皇帝,他的心里也没有多少争权夺利的心思。萧慎对待群臣很是宽容,却又赏罚分明。那些原本还持观望态度的托孤大臣们陆续都站在了他这一边。

谢太后本已撤下垂帘,隐与幕后,但她始终没有放权。朝堂众人的变化她不动神色地看在眼里。与此同时,王氏宫女九月怀胎诞下麟儿。

这个孩子的降生引发了一连串事件,平静不复。对萧慎而言,那是最痛苦的一段时光。血脉最亲的两个人共同图谋害他,金福来报的时候,他根本不愿相信。

但那却是真的……谢太后与萧曜计划除去他这颗不听话的棋子,让那个刚诞生没几天的婴儿登上大位。皇帝年幼,谢太后便又能顺理成章垂帘听政,继续得揽大权。

临死前只有冷漠谢锦言被他拘在身边。

陷入昏迷之前,他看着她喃喃:“锦言,能再对我笑一笑吗?”

榻前的女子半跪下来,平静地道:“妾身祝陛下早登极乐世界,从此得享安宁。”

即使重活一世,萧慎亦不能释怀,独睡之时,常常从噩梦中惊醒。他曾死与生母之手,这何其可笑?给了他生命的人,又在养大他后,毫不留情的夺去他的性命。

那次失去意识之后,不知是何缘由,萧慎回到了一切还未发生之时……宫中正花团锦族,举办着太后开的赏花宴。谢家三姑娘……赫然在宴会上。

萧慎拿着曾经送给她的手链去找她,她却依旧认不得他。曾有那么一瞬,他是真的想杀了她。情绪失控之下,他失手弄伤了她,却把真正的锦言给换了回来……

☆、第51章 交心

正值中秋佳节,各宫悬挂着花灯将晦暗的夜晚渲染的如梦似幻。宫人们都守在外间,室内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树梢的声音。灯火明灭,一个小宫女护着风口处的烛火,俯身去把支摘窗关了起来,窗户合上的声音虽轻微,却也惊醒了沉入回忆的萧慎。他的神情有些恍惚,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追忆往事,不知不觉小几上的茶水已没了热气。一双温软的双手搁在覆上他的手,身边女子温和的声音传来:“茶水都凉了,我让映雪进来重新泡茶。”

萧慎这才发现他把那个小小的白瓷杯捏得指尖都泛了白。他放下杯子,定了定神笑道:“我不渴,让她们把你要喝的蜜茶送上来便是。”

“晚间我不喝蜜茶,一嘴的甜腻味。”谢锦言摇摇头,“阿慎接着说吧。”

“怎么?锦言听故事听上瘾了?”萧慎笑了笑,他从未给人讲过故事,叙述起来自己都觉得平板无趣,也亏她能耐心听下去。而且……那些惨痛的回忆,他却不想说与她听了。

“我想听阿慎说完……”谢锦言低下头小声道,“与你相比,我觉得很惭愧。”

萧慎望着她黑鸦的发绾成的流云髻,头上的明珠花钗散发着莹润的光芒,就如她的人一样。他分神地想到最近进贡上来的那匣子珍珠成色极好,明儿吩咐金福送去打造一套头面,她戴上一定好看,嘴上故意挪揄道:“是听我说起幼时贪吃的毛病不好意思了?”

“阿慎大约不知,我一直把我们的相遇当成一段梦境。”谢锦言抬眸看他,“初始还有些念念不忘,时日久了便记得不太清楚了,也很少再想起。但今天听你说起,就连一些琐碎小节,你都记得很是清晰。我……怎能不惭愧呢?”

“不用惭愧,我不介意。”萧慎缓缓道。她能养出这样的性子,想必以前的生活应是极为快乐无忧,不像他……只有这么一点温暖可以铭记在心。如果她没有回到他身边,他甚至不敢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我也想起了一些,阿慎不该是皇帝。我一直以为是自己记错了。”谢锦言迟疑道,前阵子才办完昱王的丧事,个中缘由琢磨起来令人心惊。“我离开之后,阿慎吃了很多苦吧,我见你说着说着就沉默了,好像很不开心似得。”究竟有什么变故?以致他变了这么多。

“谢家的人把你接回去之后。”说到这个“你”字又觉得颇为别扭,萧慎顿了顿才佯笑道,“我每天去书房上课,与涣之倒是志趣相投,过得很好,不曾吃过什么苦。”他紧了紧手指,发现谢锦言又投来担忧的目光,知道自己言语太过生硬,索性挪开搁在两人中间的木质小几,把她搂近怀里,闻着她身上的淡淡馨香,方真正觉得轻松下来,再开口也顺畅许多。

在他之前,萧曜与谢太后一直母慈子孝,很是和睦。但随着萧曜渐渐长成,宫中几位怀孕妃嫔都先后发生意外。这对母子之间也有了隔阂,淑妃夹在其间努力周旋,萧曜对她大概还是有几分情义,并未疏远,一直多有宠爱。秋日狩猎是她为了讨萧曜欢心而提出的。

这场狩猎却出了意外,回程的途中,大量刺客暗中埋伏,淑妃受惊过度,皇帝在亲卫的护卫下失了踪影。谢太后遍寻不着,为了稳定人心,便找了另一个儿子假扮,以期拖延时间。

萧曜一直是个存在感薄弱的皇子,没有与朝中任何势力牵连,唯一相交甚笃的林涣之也被谢太后派出,美其名曰寻找昱王。谢太后做了最坏的打算,能寻到人最好,若寻不着,孤立无援的小儿子,不一样任她揉搓?

但现今事情的发展却不像谢太后预期的那般,所以她愤怒,但萧慎最大的把柄在她手中,她却有恃无恐。

“所以……阿慎是顶替了别人。”谢锦言讶异,她直起身,伸手摩挲萧慎的脸,“所有人都认不出来吗?”即使是同胞兄弟也会有差异吧。

“我与他……是双生子,本生得相像。更何况母后让我在殿中呆了两个月,实在寻不见人才许我出来见诸位大臣。”萧慎抓住她乱摸小手,淡淡道。

“但总会有不同吧。”谢锦言的双手被他扣得紧紧的,她想抽回都不行。有人对她说过,过于渴望肌肤温度的人,都是因为缺乏安全感……

这人真当她是幼时的傻丫头,还一本正经地骗她。谢锦言心里有些气,但最终还是软下心肠,任他握住双手,与他十指紧扣。她几乎是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了。

“我与那个人虽是同胞兄弟,但他比我更受人喜爱。很久以前我就在想,是不是变得像他一样,也能得到相同的对待。”萧慎说出幼时地念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做别人哪有做自己开心啊。”谢锦言叹道。“阿慎以前也是傻傻的。”

“是啊,因为我傻所以才喜欢上了一个傻丫头。”萧慎故作正经地道。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明确的说喜欢她。

“那你会一直喜欢傻姑娘一个人吗?”谢锦言轻声问。年后太后便要主持大选了,到时候应该会有新人进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