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2 / 2)

裙钗记 云之风华 3287 字 15天前

现在嘛,温家认识的夏六姑娘成了太孙妃,就是温家手里的利器了,还是一把暗器。

通过聂家大夫人和二夫人,夏语澹明白了‘有所求’并不是一件坏事。目标一致,人和人才有相处的必要。

所以夏语澹笑着和温家兄弟道:“我也不是养在天上的仙人儿,不受烟熏火燎的。你们把改稻为桑不合理的主张写下来,我拿给能做主的人看。”

温神念没有授官,根本就没有上奏的权利,即使他授了官职,他的奏章也未必能送到御前。他的政治主张,也没有人用心一听,从而得到足够的重视。

“那我们现在就重新写,也不是写,整理一下很快的。”到了现在,温神念也有点紧张了,这是他作为士人的通病。能做主的人是谁?温神念读了十五年的书,就是为了走到君王的面前,献上自己的一片忠心。

君臣犹似夫妻,温神念这位新妇能不紧张吗。

夏语澹眨了一下眼睛,想到她所看过的锦衣卫的密奏,含笑道:“你们写吧。不需要赘述旁的一个字,怎么简洁怎么写。他看奏章都没有多大的耐心。也别写成科举文章似的,他也不爱看。”

温神念懂了,摒弃了所有的格式,只是就着改稻为桑这件事,写下自己的看法。

这中间也看出温持念的才华了,夏语澹看着帮忙算计的温持念,点着脑袋道:“你不需要卧床休息一下吗?”

温持念捋着他的帽子道:“没事,我早好了,就是没有头发不能见人。还要躲个把月吧,我天天困在屋子也很无聊的。”

“也是哦。”夏语澹笑道,除了和尚尼姑之外,光了头就像没穿外衣出门一样。

两位堪堪整理完,甄氏带了两个婆子提着食盒来来,甄氏人也爽利,问道:“沈娘子用饭吗?”

家里来客,留客吃饭是礼节。虽然夏语澹有点特别,可是现在将近午时,该吃饭了又不说一声,就是失礼了。

“好呀。”夏语澹面对甄氏笑着开口道:“也不知道伯母知不知道,我小时候蹭了你们家很多饭,蹭完了打包带走,还要带上一伙人来蹭。”

甄氏尚显拘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道:“只是家常小菜,依着和庆府的口味做的,但愿你吃得习惯。”

两个婆子放下食盒,一个拿盆,一个拿水先伺候夏语澹洗手,再伺候温神念和温持念。

夏语澹洗了手,看到甄氏在摆菜摆碗,上前接过一碗菜。甄氏的手明显缩了一下,对上夏语澹自然的眼神举止,才跟着恢复自然,轻笑着放手给夏语澹。甄氏也和他们一起吃饭的。

分食制,餐盘精巧,一碗家常卤牛肉,一盘炒菜心,一盘菌菇炒粉丝,一碗豆腐鱼籽汤。和夏语澹以前在望宿县蹭饭的菜色差不多。

鱼籽就是夏语澹来探望温持念送来的两包鲟鱼籽。

甄氏谦辞道:“家里虽然有几个钱,可是鲟鱼籽是稀罕物,家里厨娘不会做这道菜,我掌勺煲了汤,依着豆腐虾籽汤的方法做的。”

豆腐滚透,鱼籽黄亮,汤色奶白,夏语澹先喝了一口汤道:“好喝,伯母的手艺比我强了十万八千里了。我的手艺止在素菜上,河鲜在我手里去不了腥味。”

温神念和温持念疑惑的眼神瞄来。

甄氏会意笑了。

两个儿子没有媳妇,还不知道吃媳妇煮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第一百六十九章 姐弟

吃完了饭,甄氏送夏语澹出门,两人转身之际,温持念神情失落。

温神念看在眼里,等甄氏和夏语澹走远了,才拍着温持念,无声安慰。

有些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揭开了温持念的伤疤,温持念更加痛苦。这次意外,郭家又是打点下处,又是延请太医,又是厚礼致歉,甚至那郭二姑娘留下来和温家在驿站住了七日,等温持念伤无大碍挪到京城,才在入城门的时候分别。

七天,温持念和郭二姑娘虽未见面,可是一墙之隔,江面上惊鸿一瞥在温持念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竟然让温持念看到了落花有情的错觉。

温持念现在身体消瘦,大部分是在那七天里瘦下去的,倒不是因为相思成疾什么的,因为头颅内伤,温持念反复的恶心,呕吐,头疼和晕眩,吃了东西呕吐了出来,睡了下去又因为头疼醒过来,那几天温持念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但是有一处舒服,心舒服。

可是到了今天却是自作多情。

是的,自作多情!

温持念只是一介草民。草民是什么,民见了官需要跪在地上说话。

温家有钱,温持念从小跟着温老爷做生意,和那些知府,县令打交道,也是他们坐着,温家父子站着,好一点坐在下手说话。直到去年温老爷能和那些官员们平起平坐了,因为温老爷是进士老爷的爹爹。

温神念考中了进士,温持念倒也不是嫉妒温神念的功名。温持念自问有经济之才,可是四书五经,八股文章,除非是出类拔萃的天赋,否则三年又三年,考不出头的。人贵有自知之明,一人的才华在何处,温持念懂得。

人家是黔国公之女,昆明城的明珠,她志在宫廷,温持念只能怆然失落了。

甄氏这厢送夏语澹,却是不急,一步一步闲庭散步。甄氏目光转向前方的春晓新绿,笑道:“沈娘子可否移步,与我去亭子里坐坐。”

亭子就在庭院中间,已经沏好了茶水,摆好了糕点水果,夏语澹知甄氏有话说,如此正式应该也不是虚套的话,因而点了点头。

主宾分坐,甄氏先给夏语澹倒茶,夏语澹敬甄氏是长辈,捧着茶盏接茶水。甄氏再给自己倒了八分满,才缓缓道:“温家三月二十九去何家下定。沈娘子或许知道,我前面夭折了三个孩子,我已是近五十的年纪,别家的妇人到我这样的年纪,孙子都快要娶亲了,我的儿子还没有娶上媳妇。是我着急喝媳妇茶,就把大日子定在了五月初九。”

何大姑娘今年十八了,何家也着急把姑娘嫁出去。只是女家赶着男家不好看。甄氏就出口说到自己身上,夏语澹颔首。

近五十的甄氏保养得宜,不过微笑起来,脸上也见到了清晰的鱼尾纹。甄氏的笑意直达眼角,道:“何氏那个媳妇,淡泊清静,举止有度,柔中带刚,明理守分。我们阖家都很满意,依我们的家世,再也找不出那么满意的媳妇。沈娘子的提点之情,温家不敢相忘。”

夏语澹心里受用甄氏对何大姑娘的赞词,对何大姑娘的称赞,也证明了自己做了一次好媒,嘴上却是谦虚道:“也是温家和何家有缘,才能一合既成。”

“是,是!”甄氏连声笑应,说起另一件大事:“九郎大事一定,我心放下一半。还有一半在十郎身上,十郎今年十七了。这一次我们的船和黔国公府郭家的船相撞,郭家有亏,十郎治病用药都是他家所出,又有郭家的二姑娘,和我们隔墙住在驿站里,直到十郎伤情大愈,才告辞离去。”

这些事情夏语澹知道一半,不知道一半,用心听着。

“我儿子的心思我看的出来,至于对方郭二姑娘……”甄氏真诚的道:“儿子是自己的,母亲看儿子都是千好万好,谁也配得。还京那一天,我就出去打探了郭二姑娘的品行。我们这样的人家也没处打听,我就厚着脸皮问了问亲家。”

温家的亲家是何家,何家的人际总比温家要广阔许多,尤其何夫人,是武定侯长女。

“黔国公手握重兵,执掌西南。与京城的仕宦之家就少了一层往来。何夫人为我留意,几天后却是与我说……”说到此处,甄氏看着夏语澹面有忧色,道:“郭家这个女儿,似乎有青云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