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声断喝:“徐行之,跪下!!”
徐行之莫名其妙,但师门之命他向来不会违拗,便在擂台之上单膝下拜:“师叔,方才弟子也是情非得已,不是故意折辱师父……”
广府君咬着牙齿,字字饱含怒意:“徐行之,我问你,你背上的是什么?!”
徐行之看不见自己的后背此时是怎样一番光景。
——在他的后背靠脊柱中央,原本烙下银环蛇印的伤处已经不见,而在原先的伤处,竟无端生出一块半拳大小的青绿色流光驳纹!
身处清凉谷弟子队伍之中的陆御九瞧见那熟悉的驳纹,猛地捏住了自己大腿附近的衣袍,眸光中流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是……是鬼族的刻印?
徐师兄……是,是鬼族?也是鸣鸦国后裔?
他再定睛去看,却发现那纹路有些古怪,其流光倒逆,与他大腿内侧的鬼族刻印的顺向流光全然不同。
……假的?刻印是假的!
作者有话要说: 但是,在场之人既非鸣鸦国人,不了解这刻印的奥秘,又离得远,看不分明,根本察觉不到这细小的差异。
徐行之丝毫不知自己后背被人做了什么手脚,但他自觉银环蛇印也不是什么难以辨认之物,便垂下头,不多加辩解。
广府君见徐行之不答,便当他是心虚,冷笑数声,道:“徐行之,我且问你,你为何从不当众解衣?是不是……有什么不能为人言说的隐秘?”
第71章 将错就错
徐行之自知难以隐瞒下去,索性承认了:“此事未曾及时禀告师父与师叔,是行之的错。”
底下议论声骤然拔起,叫徐行之一时茫然。
他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广府君连连冷笑:“连此事你都不肯禀告?徐行之,你还打算隐瞒师门些什么?”
徐行之一头雾水:“此乃弟子私人之事,并未损及他人,因此弟子想着……”
“私人之事?”广府君怒意更盛,“好一个私人之事!徐行之,你入山门数载,荒诞不经,纨绔难驯,可师兄待你如何!?你竟隐匿你的鬼修身份,混入风陵!怪不得你四处鼓吹、蛊惑弟子,说什么仙、魔、鬼三道皆同,原来是为了你自己狡辩!”
此言字字诛心,尤其是那“鬼修”二字,刺得徐行之瞠目结舌。
在四周切察之声逐渐大起来时,他从擂台之上站起了身来。
广府君顿时按剑相迎一步:“徐行之,你要作甚?”
徐行之凝眉,扬声答道:“弟子方才一跪,跪的是师父,认的是冲撞师父、隐瞒背伤的罪。可是,充作鬼修,蒙蔽师门,此等污蔑,弟子不跪,不认!”
众声哗然之际,“清静君”已缓行至君长所在的高台之上,撩起衣袍,返身坐下。
一阵雨风骤起,沾有徐行之未干血迹的素袍一角被风卷起,有猎猎之声,仿若在铜铁炉中熬煮翻升的火焰声响。
他缓缓勾弄着下巴,倨傲俯视着那立于细雨之中、双眸明亮如寒星的俊秀青年。
广府君厉声:“那你背上的鬼族刻印,你要如何辩解?”
徐行之一怔,反手抚向自己的后背,却摸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用目光对准擂台之下的周北南等三人,以目光相询。
温雪尘对他点一点头,示意广府君说得不错。
广府君不等他思虑分明,咄咄逼问:“你多年不当众除衣,此事我亦是晓得的。那次你私下与魔道之人会面,我罚你三十玄武棍,你宁可背伤沾衣也不肯脱下衣物,说,可有此事?”
徐行之无法辩驳:“……有。”
“你作何解释?!”
徐行之字字咬得清晰:“我当年与其他三门弟子共赴大悟山、白马尖一带,缉拿作乱流窜的鬼修。弟子不慎着了一名鬼修的道,后背被烙上了银环蛇印。”
这番说辞惹得广府君发笑:“那你回山之后为何不禀报?”
徐行之道:“此事原是弟子不谨慎,才酿成恶果,弟子想着不必与师门言说……”
说到此处,徐行之面色陡变,话音减弱,在细雨中已经逐渐冷了下来的热血更是霎时间结冻成冰。
当年银环蛇印之事,他是为护小灯免受师门责罚,才自行吞了这苦果的。
以小灯魔道质子的身份,在这仙门之中本就是如履薄冰,处处被人盯着,哪怕行差踏错一步,就可能遭到比旁人多出十倍百倍的冷眼和嘲讽,更遑论他是徐行之受伤的间接导致者,广府君向来对小灯不冷不热,心中却始终厌憎他的魔道出身,若是以此为借口,将小灯送回总坛,那无异于把他重新推入火坑。
为了不叫事情败露,这么多年以来,徐行之从未将此事同他人言说,也未曾在旁人面前脱衣相示。
因而,知道他背上有伤的,唯有九枝灯与孟重光两人。
他背上那个莫须有的鬼族刻印是如何来的暂且不论,能想到拿此法陷害他的,必然是知道这段秘事之人……
脑中浮现出的猜测让徐行之一瞬间有了呼吸不畅的感觉。
不过,他几乎是在一瞬间便否决了那个想法,并在心中笑骂自己的荒唐。
广府君对徐行之的解释显然不信:“银环蛇印于身体伤害极大,你隐而不发,于情理不合!”
徐行之据理力争:“当年我入风陵山门时、师父正式收徒时,均测过我的灵脉,我若当真是鬼族之人,当时师父与师叔便该发觉我有所异常!”
现而今,广府君对徐行之的辩词是半个字也不肯信:“你若是凡人与鬼族所产之子,那鬼族血脉便极有可能在后天觉醒!”
徐行之忍痛伸出鲜血蜿蜒而下的右臂,腕上清铃荡出一声略显尖锐的脆响:“那您现在来测上一测,看看我身上是否有那鬼修后天觉醒的灵脉?!”
“你这是何等态度?张狂跋扈!”广府君怒极反笑,“你现在仗着结过元婴,便不把师叔放在眼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