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舒煊被喊去跟皇帝商议国事,傅清扬便一个人先去庄皇后宫里,不想路上遇见前来请安的盛舒煜,自打他被立为太子后,傅清扬就觉得两人关系越来越远,再加上一些无法言说的原因,此时忽然碰上,不由颇觉尴尬。
盛舒煜依然笑容和煦,俊秀的面容愈发有了上位者的威仪,神似庄皇后的眉眼间,多了许多让人不敢直视的逼人贵气。
“昨日大婚,我走得早,倒没能跟妹妹道声喜!”
傅清扬微微一笑:“太子殿下说得哪里话,您能亲自前来,已经是莫大的荣幸了,如今您代理国事,日理万机,这些小事哪还好劳烦您?”
盛舒煜笑容慢慢隐没,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出声道:“妹妹怎么跟我生分了?竟连声‘表哥’都不愿意喊了么?”
傅清扬面容一僵,随即从善如流笑道:“太子表哥!哎,这不是在宫里头么,人多眼杂的,妹妹想着要避嫌呢。”
盛舒煜轻轻一笑:“你本来就是我的表妹,母后是你嫡亲的姨母,血缘上的事儿,谁都改变不了,不知有什么地方需要避嫌!”
傅清扬沉默不语。
盛舒煜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知道你心里不自在,怕是你这么匆忙答应嫁给老四,也是为了避开我……清扬,我究竟哪里不好,让你宁可随便找个人嫁了也不愿跟我在一起?”
傅清扬抬起眼看着他,淡淡地问道:“表哥为什么一定要娶我,是喜欢我吗?”
盛舒煜被这问题问得一愣,皱了皱眉道:“应该是喜欢的……吧!妹妹聪颖灵慧,又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自然十分吸引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想娶你,有什么不对吗?”
傅清扬摇了摇头,苦笑开口:“表哥想娶我,怕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权衡利弊,娶我可以平衡后宫前朝,避免杞国公坐大,表哥,我说的对不对?”
盛舒煜沉默了,许久才叹息道:“我从很小的时候,在你还没出生,就知道将来一定会娶你……所以对你,不仅仅是哥哥对妹妹的爱护,这么些年,我从没怀疑过你会成为我的人。”
“那玉姐姐呢?我和玉姐姐自幼交好,你这样……将我们姐妹情分置于何地呢?”
盛舒煜愣了愣,道:“如玉是不得不联姻的合作伙伴,可在我心里,真正能让我信任的妻子,应该是你……”
傅清扬笑着摇摇头:“不,表哥……即便我嫁给你,你也不会真正信任于我。历来,就没有一个会全然信任别人的帝王,哪怕你对我有些不同,也只是多些宠爱罢了,可归根到底,我也不过是你另一个‘合作伙伴’而已!表哥,扪心自问,你真的会信任我吗?别忘了,我也是被姨母悉心教养出来的,身后也有庞大的家族需要我……如此,你还会觉得我可以信任吗?”
盛舒煜被问得无法反驳,苦笑着叹道:“你啊……”
傅清扬笑了笑:“帝王可以多情,却不能专情。表哥,我想要的不是深宫里永无停止的算计,而是随心所欲的自由!所以对不起,我不能按照你们的思路生活。”
盛舒煜叹了口气:“所以你就嫁给老四?只怕你是入了狼窝了!四弟贵为王爷,你同样会被关在王府里不得自由,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你真以为嫁给他就可以自由了吗?”
傅清扬笑道:“可好歹我不用跟自己的好姐妹争锋相对,再说,王府如何能跟皇宫比?更何况,我敢算计端王爷,可绝对不敢算计未来的万岁爷!”
盛舒煜哈哈大笑。
傅清扬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盛舒煜笑着摇头:“真不知道该嫉妒四弟还是该同情他……这样,我有份东西送给你,算是补上的贺礼,就当给抱得美人归的老四一些磨难好了,免得他太过春风得意,遭人嫉恨!”
傅清扬眨了眨眼,笑着问:“什么礼物?”
盛舒煜神秘地笑笑:“现在还不行,等时机成熟,你自然知道!”
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到了皇后宫前,莲蕊亲自出来迎他们进去,庄皇后早就等着他们了。
傅清扬跪下行礼:“清扬给姨母请安,姨母福泽安康!”
庄皇后抿嘴一笑:“还喊‘姨母’呐?是不是该改口了?”
傅清扬面色微红,厚着脸皮嬉笑道:“这不是还没敬过婆婆茶吗?待姨母喝了媳妇茶再改口也不晚!”
庄皇后笑出声道:“真是个没羞没臊的!”
不一时,莲蕊捧着茶盘上前,傅清扬端过茶盏,双手恭恭敬敬地奉给庄皇后,庄皇后笑着接了,轻轻抿了口。
傅清扬磕头笑道:“儿臣恳请母后教导!”
庄皇后递给她一个妆盒,沉甸甸的,一入手就知道里头不少宝贝,傅清扬谢恩收了。
庄皇后按照惯例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忙命人将她扶起,笑着道:“以后阿煊就交给你了,他要是敢欺负你,只管来找我给你做主!”
傅清扬笑嘻嘻地道:“多谢母后!儿臣可是实诚人,母后这话儿臣就当真了啊!”
庄皇后笑骂道:“就你这伶牙俐齿的,还好意思说自个儿实诚人……我现在倒有点担心你欺负阿煊呢!”
门口一人朗声笑道:“可算有个明白人为我说句公道话了!”
盛舒煊大步走进来,长长一揖笑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庄皇后笑着道:“快坐下吧,无需多礼!哎,一晃眼,你们都成家了,清扬这一嫁人,我倒觉得身边怪清冷的呢!”
盛舒煊斜睨她一眼,笑着道:“那是,清扬聒噪,没她在旁啰嗦,母后自然得以清净!”
傅清扬立马噘了嘴嗔道:“母后您看,当着您面呢他就敢欺负我,您可得好好教训他啊!”
庄皇后被逗得笑声不断,一时间屋子里热闹不已,丝毫不见半分隔阂。
中午被庄皇后留在宫里用了膳,饭后又聊了会儿天,傅清扬才和盛舒煊一起告辞出宫。
刚上马车,盛舒煊就忍不住问:“一路上看你都在咧着嘴傻乐,有什么高兴事儿?莫不是跟二哥说了什么喜事,让你现在还回味无穷?”
傅清扬抿了抿嘴,白了他一眼道:“哟,你这眼线盯得可够紧的,连御花园里偶遇上太子殿下多说几句都知道?你就不怕被皇上知道治你的罪?”
盛舒煊哼笑道:“宫里遍地都是眼线,真要治罪,怕是前朝后宫都不得安宁了呢!”
说的也是,在宫里生活这么些年,头顶上又有庄皇后压着,傅清扬还能布置些自己人手,更别说盛舒煊这样的皇子了。
盛舒煊不依不挠地追问:“你和二哥到底说了什么?别怪我没警告你啊,他现在贵为太子,将来就是帝王,你要真敢招惹他,牵扯出些不好看的事来,说不得要遗臭千年呢!”
傅清扬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道:“表哥雄才大略,心胸宽广,乃是千古明君之资,岂会做出夺人妻子的事来?更何况还是亲弟妹?就你,思想龌龊!”